冷风未停,暴雪仍下。天地仍是灰蒙蒙的。
欧阳玉抱着安稳睡着的婴儿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她的脸色变得了紫红色,口中的白气不停地呼出。她的手臂没有打哆嗦,反而是一动不动的,就像冰柱一样。
雪很厚,覆盖了欧阳玉的膝盖。
雪很白,染白了欧阳玉的秀发。
突然,欧阳玉紫红色的脸舒展开了,她露出了微笑,因为她看见了炊烟。
炊烟随风而动,如丝如缕,蕴含着温暖。经过炊烟的风都会被它的温暖所影响,冷风变成了‘春风’。
欧阳玉加快了脚步,她看到了更多的炊烟,显然她看到了一个村庄,一个蕴含着梦与故事的村庄。
村庄位于盆地,四周都是山。谁能想到连绵大山中竟然有个小盆地?
村庄显然是长久与世隔绝,房屋都是木头制成的,并且很矮小。村庄中的房屋稀稀疏疏,就像随机分布在棋盘上的几枚棋子一样。
在村庄正中央,有家房屋最大,房屋是用珍贵的沉香,楠木,紫檀等修建而成。这家房屋的门口的金色的匾上写了大大的‘凌府’。
凌府门口两座石狮子瞪着大眼睛,张着大嘴巴,露出着尖尖的獠牙,尽显威严霸气。
一段时间后,欧阳玉来到了紧闭的凌府门前,她呆呆地看着匾上写的‘凌府’二字,脸上露出了欣慰。
欧阳玉看向她怀里抱着的婴儿,微笑着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婴儿肥胖红红的小脸蛋。婴儿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像绽放的太阳花一样。
欧阳玉微笑道:“风儿,以后这里可能是你的家了。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你想必喜欢这里吧。”
婴儿还是笑着,肥硕光滑的脸尽情地舒展开。
欧阳玉接着道:“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欧阳玉依旧微笑着,只不过眼中出现了泪水,泪水很快地化成了冰丝。
欧阳玉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绿色透明的美玉,玉是龙的形状。
“风儿,你看这玉漂亮吗?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你爸爸想要你将这玉送回白龙一族中,但我只希望你永永远远的做个普通人。”欧阳玉把玉挂在了婴儿的脖子上。
婴儿笑得很开心,他用手指摸着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风儿,要多多吃饭,这样才能快快地长身体,才能和你爸爸一样强壮。”
“风儿,等你慢慢长大后,要记得自己穿衣,自己吃饭,自己出门要小心,要好好地和别人相处。”
“风儿,等你长大后要娶个温柔漂亮的老婆。要好好地疼爱你的老婆,对她说说情话,真心地爱她,就像你爹爱我一样。”
“······”
“风儿,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最后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怕在黄泉路上,你的父亲会孤单。风儿,请原谅你不负责的母亲。”欧阳玉的脸上挂满了冰丝,但是仍有泪水掉落在雪地上,浸湿了雪。
婴儿看着欧阳玉,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把手指含在口中,端详着欧阳玉,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何要哭,他不明白哭是什么。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掉落在了婴儿的脸上,他把手掌从口中伸出,好奇地碰了碰,接着把手含在了口中,然后笑了,他伸出手想触摸欧阳玉的脸,因为欧阳玉的脸上有着更多的泪水。婴儿很好奇泪水为什么是咸的。
欧阳玉擦干了眼泪,她抱着婴儿来到了门口。
“不知风儿以后会有个什么好听的名字?但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风儿。”欧阳玉轻轻地把婴儿放下,然后慢慢地离开了。
婴儿见欧阳玉离开,他伸出了他那白白胖胖的小手,脸上的表情变得了很痛苦。
欧阳玉没有回头,她飞跃走了。仅留下一滴泪水,化为冰的泪水掉落在雪地上。
欧阳玉知道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她无法保证婴儿是否会被凌家人收养。她也很痛苦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知道她不死,她的父亲永远会找她,迟早她会和婴儿一起死。
欧阳玉知道只有她死了,她的灵魂玉简会破裂,她的父亲才会死心,只有这样婴儿才可能活下去。
为了婴儿与萧南,她不得不这样做。
婴儿见欧阳玉走后,他发出了‘哇哇’的声音。
婴儿哭了,他不想他的母亲走,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哭声很大,很清脆,蕴含着悲伤。
哭声震落了树上的雪,雪没有掉落在地上便随风飘走了,飘向远方。欧阳玉也随风而去,却永远不会随风而来。
凌府中,一个年轻的美妇人挺着大肚子,美妇人很美,美的娇艳欲滴,美的让人舒适。她的头上别着一个金色的簪子,簪子更衬托了她的美。一个男子在她轻轻地为她按摩。
该男子正是凌家的二少爷--凌程,美妇人是凌程的妻子--李缘雪。
突然,李缘雪面露疑色,轻声地说道:“程哥,你可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凌程笑着道:“你可能出现了幻听,我们的孩子还要一两个月才会出生了,怎会听见哭声?”
李缘雪笑道:“讨厌,我不是说我们孩子的哭声,我怎么感觉到门外有孩子在哭,你去看看吧。”
凌程听后便道:“遵命,老婆大人。”接着凌程便走了出去。
凌府门口,站着一群人,他们看着正在哭泣的婴儿,口中议论纷纷。
一个身材矮小,留着小胡子,有着一口黄黄的牙齿的男子看着哭泣的婴儿,他露出了不愉快,他总感觉婴儿是被诅咒的婴儿。
“大少爷,这婴儿怎么办?”站在矮小男子的一名管家小心地询问道。
“把他扔在雪地里吧,扔的远远的。”矮小的男子毫无犹豫地说道,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他眼中,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抛弃在雪地中和把一只来历不明的狗抛弃在雪地中没有什么区别。
“遵命。”管家脸上微笑着,他的一撇胡子显得更明显,他抱起婴儿走向外面。
婴儿嚎啕大哭,眼中的泪水像小溪一样流淌。
“慢着!”凌程从门口冲出。
“二少爷。”管家看向那从门口冲出的凌程,他的腿脚在颤抖,他在害怕。他知道凌程有爱心。虽然他有大少爷为他撑腰,但是他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因为凌程在家族中的地位高于大少爷。
“大哥,可否将那婴儿交给我?”凌程询问道。
“哼。”那矮小男子看了凌程一眼便走开了,他身后的人也走开了。
凌程没有恼怒,他知道他大哥恨着他。因为他是凌家的族长的继承者。
凌程走到管家面前严厉地道:“把孩子给我。”管家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凌程。现在孩子在管家眼中就是一个古董,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否则他会有着好果子吃。
婴儿看着凌程,他的哭声竟然止住了,他笑嘻嘻地看着凌程,用小手拉扯着凌程的衣袖。
“以后这里便就是你的家了。”凌程触摸了下婴儿的鼻子,微笑着,然后走进了大门。
夹杂着白雪的狂风呼啸,诉说着大地的悲凉与寒冷。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欧阳玉来到了她和萧南分别的地方。她的脸色是雪一样的颜色,那样的白,白中透露着死气。
地面上全是白雪,所有的东西都被白雪所掩埋。但是依稀可见有些地方凸起,有些衣角露出。
欧阳玉看着这一切,她没有哭,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是因为她的脸已经冻僵了,血液在体内都快结冰了,她无法哭。她的心像是被万箭穿过一样,但是她感觉不到疼,因为她已经疼得麻木了。
欧阳玉来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她开始鲜红并且肿了的双手刨开地面的雪,她刨了很多地方,却只发现那些冻成冰的白衣尸体。
她像狗一样疯狂地刨着,不知疲惫,寒风之下,她竟然流了汗。
突然,她找到了一个黑衣尸体,她终于找到了他了。
她紧紧地抱着萧南的尸体,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在树上。她没有哭,她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抱着他。只因她怕萧南冷,她想让萧南暖和一点。
狂风依旧怒吼,白雪依旧狂暴,天地依旧是灰蒙蒙的。
泪已经无法流出,血已经化成冰,人已经被雪所掩盖。但是埋藏在雪下的一颗种子在萌发,那是一颗爱情的种子。不久,这颗种子将会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直上云霄。
*
逍遥门,北方帝国联盟的强大宗门之一。
一名老者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石头光滑平坦,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却冷得出奇。这石头便是著名的悟道石。
老者两鬓已经花白,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他紧闭着双眼,有着神仙气质。一袭白色长袍更让其仙气外露。
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脸上的皱纹更皱了,他喃喃地自语道:“玉儿,你这是何苦呢?你应该知道,我们宗门与魔兽到底有多大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