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的王帐之中,大汗和群臣正在饮酒作乐,这次灭金大战,势如破竹,从没吃过败仗,军队里上下一片欢腾。
他此番征战,担心后宫之中容不下西夏郡主,因此令郡主和皇后都随侍在侧。
这几年,西夏明月郡主妖言惑众,凭借着美色不断蛊惑大汗,成日劝窝阔台饮酒作乐,今儿个要杀功臣,明儿个又想出个什么害人的主意。
明月仗着窝阔台的迷恋,恃宠而骄,在战时,众人皆节俭度日,而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奢靡至极,众臣敢怒而不敢言,甚至将怒火转嫁到专宠她的大汗身上。
乃马真皇后心存怨恨,几次在窝阔台面前责骂明月,却都碰到一鼻子灰,从此也只好顺从大汗的意志。
对皇后而言,眼下最紧要的,就是确立自己的嫡子贵由的储君地位,一旦贵由登上大汗宝座,这年纪比贵由还小上几岁的郡主,要杀要剐,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夜间,皇后向窝阔台进言道:“大汗,前线来报,凤翔易守难攻,是金军主力所在,我军久攻不下,士气大挫,我看……”
“皇后有何高见?”窝阔台挑眉问道,他这个皇后,一向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乃马真皇后笑道:“你那四弟,用兵如神,在将士们中威望极高,何不派他去啃下凤翔这块硬骨头?”
“可是……一旦他真的打下凤翔重镇,从此进可攻、退可守,也绝非好事啊……”
“大汗不必过虑,凤翔守军有十万,托雷现在只有三万人马,若是攻下凤翔,想必他自己也损兵折将,他手上的兵,大汗再不用放在心上;倘若,托雷兵败,那将是我大蒙古国伐金的首败,他将从此威望扫地,更无法威胁到大汗了。”
“皇后妙计!”窝阔台搂住皇后,道:“潼关军里现在还有贵由在历练,让他小心观望着。明日一早就传我军令,命托雷帅军攻打凤翔,即可启程,不得有误。”
木兰走后的安康城中,窦默和苏赫、晦仲等一众人在等待探子回报。
“苏赫将军,木兰姑娘前去潼关,让老朽入城,至今有六日了吧?”
“是啊,按理说姐姐骑公子的快马走的,三日无论如何也该到了。”晦仲焦急道。
“可是,王爷在潼关的探子却迟迟未来报。”苏赫沉思道:“莫非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话音刚落,信使在外求见,这信使也是忽必烈的近旁之人。
“报将军,托雷王爷领大汗命攻打凤翔,现在潼关军中是忽必烈王子守着。”
“前几日,有没有从安康城前往潼关驻军处的女子求见王子?”
“没有,我日日跟在忽必烈王子身边,王子成日在沙盘前研究布军阵法,未曾离开议事厅。”
窦默追问:“那么潼关军营中,还有什么人在?”
信使想了想,道:“数月前,乃马真皇后顾念忽必烈王子新婚燕尔就要出兵,劳苦功高,因此派了察必王妃前去照料起居,忽必烈王子却极少见她。”
“糟糕,王子整日操心前线军务,大营里的杂务岂不是都听王妃调令了。”晦仲一听急道,“木兰姐姐也是王子的夫人,这察必王妃岂能容她。”
窦默刻不容缓地取出纸笔,只见他写道:六日前木兰离城赴潼关未归,盼王子于大营及沿路搜寻。他将这纸条与一个锦囊一起交给信使。
信使收好,承诺必亲自将信交到忽必烈手中。
窦默待众人离开,走到晦仲跟前,念念有词道:“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手掌一施力,便将晦仲按得跪在自己跟前,众人皆诧异。
青鸳和青柏惊道:“爹爹原来有这样好的功夫?”
窦默不答两个孩子的话,只对刘晦仲说:“你今日起就拜我为师,我会将清流山庄的医术、武艺悉数教授与你。”
晦仲原本是个战争遗孤,久在将门也知道清流山庄的江湖地位,偶尔间竟有这样的机会,忙磕头拜师。
潼关的地牢里,贵由和察必争执不休。
“贵由哥哥,就算她几年前吓坏了你,这会儿你也不能杀了她,我跟她还有账没算呢!”察必骄横地说。
“这个妖女的能耐你是没见识过,留着她,难道由着她跟你争宠吗?你可知,蒙哥忽必烈两兄弟,都对她很上心呢!”
木兰面无表情地坐在地牢阴冷的地上,心想自己的生死,这一刻竟要由他们两个二十岁不到的少男少女决定了,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一抹笑被贵由看在眼里,却吓得向后退一步,道:“看这妖女又要出什么怪招了!”
察必眼中的不屑显而易见,却违心地搀扶了贵由一把,“贵由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大汗的儿子,怎么如此害怕一个关在牢笼里的女子,她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早就逃走了,还会等你来杀吗?”
木兰想,不愧是日后的一代贤后,既有逻辑,又有美貌,难怪忽必烈会与她恩爱一生了。
“贵由哥哥,她好歹带着忽必烈的匕首,我还是想审讯清楚了再做决断。”
“噢?”贵由冷笑道:“你好歹也是大汗养女,原来是怕杀了她,忽必烈会怪罪你?”
不会的,木兰心寒地想,忽必烈不会怪罪你,你是历史上堂堂正正的皇后,而自己只是个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忽必烈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人,或许,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
“贵由哥哥,你从小最疼我,你这回就听我的吧!”察必边说,边撒娇般的晃着贵由的手,“如果贵由哥哥担心她加害我们,不如我们悄悄把她运回大汗军中,大汗和皇后在,谅她也不能怎么样了。”
小小年纪,心里明明是鄙视贵由的,嘴上却能如此乖巧讨好,让贵由这个草包无法拒绝。木兰暗暗替察必叫好,能在乱世中,活到最后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呐。
两人最终决定将这个不知来历的女犯连夜押送回大汗军中,神不知鬼不觉,连用的人都是贵由和察必身边的人,忽必烈,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来过,她心中暗暗忧伤,前途未卜。
也许金未灭,自己身先死了。
郑媛这些天想明白了,自己不是魂魄穿越到古人的身体里,而是用自己的肉身穿越,因此在这个时代,她根本不会被查到任何踪迹,没有任何的牵连,与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一旦在这里死去,她的肉身,她的灵魂,都将回不到未来。
也许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的命运就不由得自己了,她摇摇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