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了，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恍惚地以为是不是根本还没开始。
福公公也傻住了，这场比试，是目前为止结束的最快了，甚至比湳宫馨蕊都赢得要潇洒利落，她只用了一招！一招而已！
而她，根本都没使用任何武器！
赫连夙夜坐在台上，修长的腿交叠，整个人慵懒地靠在了椅子上。
暗夜的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的湳宫冰月。
她现在整个人便如一把刚刚磨砺好的古刀，全身上下尽内敛的锋芒，让一般人都不敢直视！
“福公公？”湳宫冰月再度开口，提醒了老太监一下，声音清澈好听。
福公公这才反应过来，有点颤声地宣布道：“这一局，湳宫冰月胜。”
下面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他们不肯承认湳宫冰月的功夫。那算什么功夫，根本没人见过那种奇怪的招数。不，根本就是没有招数！
就算是赢了，也是侥幸吧。
湳宫冰月便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轻松走下了台子，回到了准备的地方，等着下一场比试。
莫怡然被带下去后，有太医上前扭好了脱臼，她立刻不疼了，手腕虽然肿起，到底几乎算不上受伤，也算是幸运的。
“喂喂。”乔梁希兴奋地拍了她的肩膀：“我刚刚看到了，表现的真不错。小爷我可把自己贴身的扇子都押在你身上了，千万别让小爷丢脸啊。”
“放心。”湳宫冰月唇边是一抹笑。
那笑，让乔梁希不知怎么的，完全相信自己今天的赌局一定是押对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了：“乔公子，我有点事情想单独跟冰月说，能不能？”
赫连惊羽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俊美的面容完全是皇子的雍容风度。
“四殿下先说，我先回去了。”乔梁希风度翩翩颔首，临走回头，偷偷对湳宫冰月挤眉弄眼，做口型道：“你的桃花来了。”
湳宫冰月只当没看见，抬眸，眼前回来呀的笑意撞进了眼睛里，很是不舒服：“四殿下有事？”
赫连惊羽向没人的地方一示意：“我们去那里说吧。”
这里虽然暂时没有人，保不齐一会儿谁又过来找她。
“别。”湳宫冰月笑得疏离：“四殿下没听过这个道理么？男女授受不亲。上次冰月已经说过，过去的事情是我少不更事，那种蠢事，我不会再做了。请四殿下放心。”
连番的话压得赫连惊羽忽然喘不上气。
他是来找她好好说话的，她非得这个态度吗？
赫连惊羽深吸一口气，俊美的眼中多了一分不耐：“冰月，你的身手怎么样，我想，你我都很清楚。这场比试你赢不了！与其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受伤，不如弃权吧。选秀过后，我仍然会跟父皇提亲，将你许配给我。”
赫连惊羽这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
他要她。
过去的退婚不作数了，他仍然会娶她做自己的妃子。
这是多少秀女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此俊美的四殿下呵，亲口开口，给了承诺。
可湳宫冰月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她斜睨了一双眸，眼里有了丝玩味：“四殿下，若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大胤的规矩，休过一次的女人，即使是未婚妻，再重新入门的时候也是不可以当正妃的。我是个废物之身，四殿下是打算违抗律例，跟皇上说要立我为正妃？还是说……娶我进门做个妾侍？”
湳宫冰月的话仿佛一根刺，扎进了赫连惊羽的心里。
他说出口那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些事情，只是觉得按照湳宫冰月以前的样子，只要他这么说了，她一定会开心到哭，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
可眼下的湳宫冰月，却条理明晰地提出了问题。
“……律例不可违。”半晌，赫连惊羽艰涩地说了出来，不过很快拉住了湳宫冰月的手腕：“不过我可以很宠爱你。”
“宠爱么？”湳宫冰月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四殿下，男人的感情是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何况，就算是正妃，我也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我的习惯是，一直向前。”
她说的冷漠客气，却是明明确确拒绝了！
她怎么能！怎么可能会拒绝自己！
赫连惊羽愣住了，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难以相信地看着湳宫冰月，而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那么像是那个人！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你还看不明白？父皇更不会让你跟七弟有什么的，你别再想了！这次的选秀赢家一定是湳宫馨蕊，她跟七弟才是一对儿，你，绝无可能！”
“哦？”湳宫冰月眸子中的冷意越来越甚，她慢慢地笑了：“真不巧，我偏偏不喜欢别人给我安排的命运。越是不行，我越是要挑战。”
说罢，她转身就走，再也不给赫连惊羽一句说话的机会。
赫连惊羽愣怔地看着那个单薄却挺拔的背影，狠狠地握紧了拳。
前面传来了很大的喝彩声，不用仔细去听，湳宫冰月便知道，这局赢的一定是湳宫馨蕊。只有她的一举一动才能如此牵动那些人的心。
走到前边，果然看到湳宫馨蕊依旧安慰着身边失败的秀女。
福公公宣布她赢了之后，她对着所有人露出一个柔婉的笑意，款款走下了台子。路过湳宫冰月身边的时候，面上的笑意不变，嘴唇蠕动，却是一句低声的诅咒：“冰月妹妹，你就祈祷自己早点输了吧，不然……姐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一败涂地。”
“对你们来说，我早就已经一败涂地了，不是么？”
湳宫冰月唇边也是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湳宫馨蕊，不过湳宫馨蕊只是笑着离开了。在旁人看来，似乎是两姐妹亲热地说了话。
随后湳宫冰月上了台……
湳宫馨蕊一直在连续赢。
她也一直在赢。
很快，留下的秀女只有四个人了。
再次抽签的时候，上天似乎有意拖延了姐妹之间的战争，湳宫馨蕊和湳宫冰月分别对上了别人。
湳宫馨蕊依旧赢得很容易，似乎看起来绝无悬念了。台下的赌局上，她名字上的金银珠宝足够买下一整条的花街生意。
而湳宫冰月的名字上，依旧是那三样。好东西不在多，三样便足够了。
这一轮，湳宫冰月对上的少女叫陌悠儿。
陌悠儿的家室也相当不错，一手出神入化的软鞭是很多人惧怕的。除了湳宫馨蕊之外，也有相当多的人把宝押在了她的身上。少女一身青绿色长裙，见自己的对手是湳宫冰月，几乎是不屑地笑了起来。
她攥着手上一圈金丝软鞭，轻蔑无比地登上了台子，直接对皇上皇后道：“皇上、皇后娘娘，悠儿觉得这次的比赛不公平。”
“为何？”皇后檀口轻开。
陌悠儿眉目如画，看了一眼湳宫冰月道：“对手的身份谁都知道，悠儿的软鞭还没练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万一伤了她，如何是好？”
她生的很美，眉目之间有戾气。一看便是娇宠太过。
“这个不打紧。”皇后唤了湳宫炎：“湳宫丞相，这场比试，若是误伤了……”
湳宫炎立刻笑笑：“选秀的最后一场武斗是天玄的规矩，就算小女受伤，也绝对与任何人没有干系。”
湳宫冰月斜斜站在台上，唇边是讥诮的笑。
他当然无所谓，可如果现在站在台前的是湳宫馨蕊呢？只怕是早就翻脸了吧。
得到湳宫炎的肯定，陌悠儿再不犹豫，吩咐一旁的福公公道：“开始吧。”
福公公只能宣布：“比试开始！”
福公公的话还没说话，陌悠儿便娇斥一声，金丝软鞭像是一个活物，朝着湳宫冰月的脸便猛抽了下来！
湳宫冰月霎时闪到了别处去，脸上仍然是痞气的笑意：“小姑娘家家的，火气太大容易提前衰老。”
一鞭没中，陌悠儿不信，长鞭狠甩，又是狠狠抽来！
“废物！先吃了这一鞭再说！本小姐让你这辈子再也笑不出来！”
仿佛是恨她说话悠然，想抽花了她的脸！
湳宫冰月神情一冷，陌悠儿年纪尚小，出手就这么狠辣，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岂不是只有受欺负的份？
她闪身几下，陌悠儿抽不中，更是恼羞成怒，鞭子几乎全无章法，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一时间，台子上几乎都是金色的鞭影。
皇上皇后的身边是皇子们。赫连惊羽俊美的眸子微微泛冷。
若是这个时候那个女人输了，就再也没有能力跟湳宫馨蕊竞争……那么……自己就一定有了选择她的机会了。
他手上一枚小小的珠子，从袖子中而出！朝着湳宫冰月的腿弯便打去！
只要中了，湳宫冰月必定一下子跪倒在台子上，再也躲不开陌悠儿的鞭子！
正在小珠子快到达湳宫冰月的腿上的时候！
另一枚果核突然出现！准确无误地撞上了他射出的那枚小珠子，而且力道之大，竟然将珠子猛然撞开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东西很小，只有赫连惊羽看到了全部的经过。
是谁！竟然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湳宫冰月！他心中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赫连夙夜看去！
那人慵懒矜贵得仿佛从来没有动过，甚至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只是懒懒地伸出两指，拈起桌上的一枚小果子，填入了口中……
赫连惊羽俊美的眼眸里满是震惊。
那个人，竟然出手了？！
台上，湳宫冰月看出陌悠儿的心烦意乱，时机到了！
她霍然拔出了古刀，将漫天飞舞的金丝软鞭缠住了，随后手臂猛然翻转，将金丝软鞭劈成了几段！
陌悠儿没想到自己突然鞭子被拽，身子也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落地的瞬间，接着金丝软鞭最后的力量，凌空踏了几步，跃到了陌悠儿的后面。
古刀横亘，紧紧贴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湳宫冰月从后面探上了她的耳边，唇边的笑意很冷，低声道：“你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