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了？怎么会？”白灵眉间微微蹙起，朝着袋子里看了一眼：“真的不见了。那不是今天才艺表演要用到的么？”
“嗯，对啊。”湳宫冰月唇边的笑意不变，看向台前的那个披着霓裳羽衣的旋转身影。
白灵顷刻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微蹙的眉尖淡淡散开了：“我可以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掉落下来。”
说着，指尖已经泛起淡淡的白光。
“不必。”湳宫冰月的手覆在了她的手指上，按灭了那点白光：“就算她从金盘上跌落下来，皇后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给她机会重新来一次。再说……”
唇边泛起嚣张的笑，她淡淡道：“我依旧会赢她。”
两人说话的时候，湳宫馨蕊的旋转速度已经减缓了，慢慢停了下来，如羽衣仙子站定于金盘之上，遗世千年：“皇上，皇后娘娘，馨蕊舞毕。”
正是一曲终了的时候。
到处响起了此起彼伏地惊叹声。
她独自站在金盘上，温柔的笑靥满是端庄，没有一点骄傲的气息。
皇后很是赞赏：“本宫早年曾见到一个舞技绝佳的师傅跳过此舞，也不过转了十二圈便停下了，馨蕊竟然转了二十一圈，真是令本宫开眼了。”
“皇后娘娘谬赞。”湳宫馨蕊低头，梨涡生晕。
“本宫看，这次的才艺展示比试，一定是馨蕊赢了的。往后还有谁啊？”众人能看出，皇后的兴致很高。
几位皇子都是略带痴迷地看着湳宫馨蕊。
只有赫连夙夜淡淡地转着手中的茶盏，手指掠过自己大拇指的位置，那里曾经有个极品玉扳指，不过赏赐给那个女人了。
十天之前，她还来问自己的怎么在十天之内学会一门才艺，不知道现下准备得怎么样了。
赫连夙夜的唇不自觉地上挑成一个弧度。
正好被湳宫馨蕊看见了，面上不由得飞起一抹红晕。终于，终于七殿下能注意到她的好了！
青嬷嬷站出答道：“回皇后娘娘，没有几个人了。”
“嗯。”皇后点头：“继续吧。”
湳宫馨蕊跟着青嬷嬷退了下去，回到秀女的位置上，见湳宫冰月的袋子敞开了，假作好心地提醒道：“冰月妹妹，你的袋子口开了，快关好吧，不然一会儿丢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湳宫冰月斜睨着她，冷笑逐渐攀上了眉眼：“被贼惦记上的东西，怎么都是会丢的。就算关上了袋子口，一样没用。”
湳宫馨蕊闻言，知道她发现丢了东西，笑得更是美艳：“那祝冰月妹妹别被贼惦记上吧。”
被说成是贼又怎么样？弱者，就只会骂别人来找平衡了。
说罢，转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屑再看她一眼。
看过湳宫馨蕊的掌上舞后，接下来的才艺便更入不得眼了。大家坐了一天，都有点困乏，很是意兴阑珊地忍受着。
直到最后，青嬷嬷宣布了最后一名：“湳宫冰月。”
大家才打起了精神起来，发现湳宫冰月早已去准备了。
她从岑星殿一侧出来，换上了普通的轻纱长裙，泼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住了，素到了极致。
只是那眉眼，淡扫过殷红，生出一股逼人的艳。
眉心中点了一点朱砂，没有过多的修饰，反倒越发显得她素到了极致的相貌，清澈得如天山融化的雪水，泛着透骨的冷。
她淡淡走上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夕阳西下了。
拜见过皇上皇后，她扯出了一条同样素淡的丝绸，当场造了一个画屏，然后执起手中巨大的毛笔，站住了。
大家等了许久，都没见她有动静。皇后终于忍不住：“湳宫冰月，怎么还不开始？”
她站了一会儿，淡淡道：“回皇后娘娘，时间还没到，请稍等一会儿。”
大家纷纷议论纷纷起来了，湳宫冰月在玩什么猫腻？她看起来虽然装扮得比较别致，但也不是有多出奇，更别提能跟掌上舞比了！
只有湳宫冰月一个人，坐在众人当中，粉嫩的唇上，提到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她当然需要等！
因为她的墨盒被取走了。她拿着笔，却写不了字！
赫连夙夜的目光淡淡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样素到极致，又艳到极致的妆容，亏她想得出来。
只是……她待会儿的才艺又打算展示什么呢。
皇后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湳宫冰月，大家坐在这里不是跟你耗时间的，如果你再不开始表演，本宫就当你弃权了。”
此时，夕阳已经开始西下，光线流泻。
湳宫冰月的唇边泛起令人不易察觉地微笑：“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乐师起了音乐，声音婉转空灵，仿佛上古荒野里流传的歌谣。
她开口，轻轻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声线说不清地空洞悦耳，仿佛旷古里的回音。
她选择了这首《短歌行》，声调柔雅，缠绵清越，却表达了一代君主求贤若渴的明君思想。
湳宫冰月一边唱着，长臂舒展，舞姿简单却庄重好看，自有一股上古之风。那素色衣裙、一根普通的簪子，看似不惊艳，却好看得移不开眼。
终于，她提笔，落在了画屏之上。
湳宫馨蕊咬牙，任凭你再怎么有能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没墨就别想在画屏上写下东西。
此时夕阳缓缓落下，光线折射，奇迹出现了！
随着湳宫冰月落笔，缓慢拖动古朴毛笔的瞬间，画屏上出现了晶莹璀璨地光痕！
仿佛她的毛笔天生不用蘸任何墨汁，只用光来写字一样。
一笔一划，完完全全地跟随着她毛笔的动作，璀璨若星辰的光痕逐一出现，在众人的心惊中，已经写完了一个“国”字。
湳宫冰月的古舞仍在继续，歌声也未曾停歇。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之中，她又写完了一个“祚”字！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她唱完了最后一段，也写完了最后两个字。
画屏之上，“国祚绵长”四个字璀璨得仿佛星辰陨落，积蓄了天地华彩。
湳宫馨蕊几乎把嘴唇咬破了！
怎么可能！
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那毛笔上根本没有墨汁，她竟然能用光写出来字迹！
湳宫冰月在众人的目光中淡淡收了舞，歌声也到了尽头，乐声停歇，她淡淡开口：“皇上、皇后娘娘，冰月已经展示完毕。”
那盒墨，根本就不是她要用的。
湳宫馨蕊的性格她太了解，就算有了必胜的把握，也要把别人踩到泥里，绝不会给她一点点的喘息机会，一定会做手脚。
那盒墨汁，便是她拿来做幌子的。
丫鬟一看到里面有毛笔有墨，肯定会误会重点在墨上。
其实她要写的，原本就是光痕。
过了半晌，随着夕阳完全落下，国祚绵长四个字也消失不见了。皇上向前俯身，也难免好奇地问道：“湳宫冰月，你是怎么做到的？”
湳宫冰月浅笑，从大殿一个不被人注意到的小角落捡起了一捧水晶，都是细碎的水晶小块。
“回皇上，冰月将水晶摆成了‘国祚绵长’四个字，事先放在了那里。当太阳西下的时候，光线落到水晶上，自然而然折射出来，落到画屏上。随着太阳的移动，光线也逐渐布满了水晶，字迹便一点点出现了。”
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水晶是从上官君诺那里拿来的，皇宫里多的是珍珠和琉璃，水晶却不好找。她选择了古舞，这样比较庄重好看，又比较好学，用不上什么基础。
而每个夕阳西下的时候，她都会来到岑星殿，繁复调试画屏和水晶摆放的位置，确保一切万无一失。她说过要赢，那么就不会给湳宫馨蕊任何机会！
可笑湳宫馨蕊还以为她是跑出来玩。
湳宫馨蕊的舞蹈虽然好看，但是跟刚才湳宫冰月表演的才艺比起来，瞬间就档次低了一大截！
皇后紧紧地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一言不发。
湳宫馨蕊稳赢的结局，竟然还被这个不识好歹的给抢了！
赫连夙夜唇边的那抹弧度却是越来越明显。
淡淡转着的茶盏也停了下来。
暗夜般的眼眸望向了湳宫冰月执拗的小脸，她说要赢，果然赢了。这才是他不服输的小猎物。
皇上赞赏地抚掌大笑：“好想法，湳宫冰月，你又给了朕惊喜。”
湳宫冰月淡笑道：“谢皇上夸奖。”
皇上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思虑了一下，跟身边的皇后说了几句什么。皇后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也不能当众睁眼说瞎话。何况今日不同往日，还有个“别人”在场。
这么想着，皇后扫了一眼在座上的一个年轻男子。
湳宫冰月也看到了那个年轻男子，并不是天玄的皇族，衣着华贵有外邦的感觉，应该是他国的皇族吧。
那个年轻男子也正看向她，好看的唇边一丝笑意，淡淡点了头。
皇后勉强开口道：“今日的比试，馨蕊的掌上舞虽然很好，但湳宫冰月别出心裁，略胜一筹。本宫宣布，第二轮的比试，是湳宫冰月赢了。”
皇后说完，湳宫馨蕊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了！
那个小贱人什么都不会，竟然投机取巧拿了第一！她的掌上舞可是真功夫，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去！
湳宫冰月淡淡俯身：“谢皇上、皇后娘娘。”随后走回了秀女坐的位置上。
刚刚的年轻男子一直看着她素淡的背影，满眼都是她淡扫眉眼的殷红，那种火热的冷意，他还是第一次见。
“惊羽，刚刚的湳宫冰月，也是这届的秀女？”他开了口，问身边的赫连惊羽。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邻国的皇子——李卿寒。来到天玄做客，正好被一并请来看这场才艺展示。
赫连惊羽心中一跳，怎么李卿寒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勉强答道：“嗯。怎么，阿寒会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李卿寒笑得颇带深意，眼眸始终没有离开湳宫冰月的背影：“我觉得她很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