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惊羽怔在了原地，以前自己为她做什么的时候，她只会一脸仰慕爱恋地看着自己，软声软气地说谢谢惊羽哥哥。
可现在呢，她说这个人情她记下了，她一定会还。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变的太多。
忽然，他追了出去，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她对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对她念念不忘。
可当他走出客栈的门口时，外面的人流如织，就是缺少了她一个。
人潮当中，一顶轻绢软轿正缓缓抬过。忽然停下了。
湳宫馨蕊伸出素手，掀开了轿子的窗帘，目光接触到赫连惊羽的时候，明显的一愣。蛾眉微微蹙起。
这不是四殿下么？
站在大街上干什么？
她抬头，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客栈的名字，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湳宫冰月住的客栈。呵，那个废物现在倒是很聪明，不回家，学会在外面勾引男人了！
她眸子一转，往最里面望去。
从最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一丝笑意还是浮上了她的面颊，放下了帘子：“起轿，我们先不回家，去一趟知府那里。”
客栈内……
鬼面人冷冷地站在栏杆上，宛若一尊地狱里出来的煞神：“出来吧。”
拐角处，上官君诺淡笑着走了上来，一点也不惊讶自己就这么被发现了，特别自如地打着招呼：“七殿下早。”
赫连夙夜冷冷地回头看他：“这是你干的好事？”
外面那些棺材，光凭赫连惊羽一个人，是绝对想不到的，背后，有别人的帮忙。昨晚说要帮忙的明明是上官君诺，今天，就换成了他。
上官君诺也不忌讳，干脆地承认了：“是我啊。”
“哦？”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赫连夙夜走了几步，眼眸半弯：“上官，你想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样子，上官君诺知道得很。
作为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知交好友，某殿下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一般是准备杀人了。
他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紫金小算盘，纤细灵秀的手指噼里啪啦在上面打着：“七殿下跟在一个女人的身边，结论：七殿下对此女感兴趣。明明知道一些事情却不告诉她，结论：七殿下等着看热闹。那么……”他抬头：“对七殿下来说，这是一场游戏。”
赫连夙夜挑眉：“所以？”
上官君诺笑得很无辜：“游戏嘛，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他往赫连惊羽追出去的方向瞟了一眼，镜片背后的那只眼眸闪烁着腹黑的光：“四殿下很聪明，我稍微一点拨，他便明白了湳宫姑娘需要什么。既然是人家劳苦了一夜，怎么能是我送来呢？”
赫连夙夜安静地听完，最后掀唇，冷漠的意味更甚：“真实理由。”
推了推眼镜，上官君诺显得有点无奈：“还是瞒不过啊。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七殿下为何会对她感兴趣，这么问的话，你肯定是不会说的。”
赫连夙夜冷漠地转身：“最好，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游戏不需要任何人的参与，他的猎物，也绝对不会分享给别人。
身后的上官君诺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七殿下等等，莫非……”
他腹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那个完美的背影：“看七殿下最近气色不好，最后一道关卡没能冲过去？她打扰了你？”
赫连夙夜站住了，缓缓地回身，暗夜般的眸子里冰冷如寒冬：“上官，我一直觉得，话少是你最大的优点。”
上官君诺托了托眼镜：“那是对别人来讲。”
面对走了的七殿下，他心情分外的好。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得罪了七殿下的女人，他真想看看这个女人如何在七殿下的魔爪下生存。
湳宫冰月再一次踏入了红颜坊的大门，这一次，是自己。
“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伙计们对湳宫冰月还有所印象，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拒绝了事。见是她，只能说道：“姑娘先等等，我们去问问。”
不多久，伙计从里面出来了：“姑娘，这边请。”
神秘的红颜坊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一道帘子隔开的，是另一个世界。
上官泽坐在一个奇怪的器皿边，正在用杵子捣碎东西，见湳宫冰月进来了，抹了额头上的薄汗，笑了笑：“湳宫姑娘找我有事？”
他笑的时候很无邪，腰上围着围裙，若是外面的女的见到，一定会兴奋得尖叫。
湳宫冰月坐在了他的对面，半是慵懒：“上次那些唇脂令人大开眼界，原来老板是自己做的？”
“不是每一样。”上官泽一边说着话，一边奋力碾着臼里的东西。浓密的睫毛看起来有点小姑娘的样子。
他真的不大，湳宫冰月想。
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少年会是背后翻云覆雨，要了那么多少女性命的幕后黑手。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心里隐隐地觉得。
上官泽讲起从自己手里出去的胭脂水粉，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一样：“每个季度会做一样招牌的，比如姑娘上次见的唇脂。现在在想着下一季度做什么。”
湳宫冰月探手，问道：“可以么？”
见上官泽笑着点了头，才探手过去，拈了一点臼里的东西，白白的，在手指上揉开有淡淡的珠光，显得分外白皙迷人：“这是？”
上官泽道：“是我花大价钱从外面买来的珍珠，深海、千年蚌，这种经过时间浸润的珠子磨碎后，跟一般的珠子很不同。只消一点，便能使姑娘们的脸色看起来很好，不用傅粉也白皙动人。”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神发亮，有点狂热。
湳宫冰月捻弄着手指尖上的珍珠粉：“你这里所有的东西，给我包起来一份。账嘛，记在乔梁希的身上。”
办案这种事情，他不出力也可以，出钱吧。
上官泽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起身道：“不必了，上次君诺哥用了那枚玉坠，湳宫姑娘若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便是。这点东西，我身为红颜坊的老板，还请得起。”
少年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眸里有骄傲。
他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开了这么成功的一家店，每日的流水账就不知道能收多少！看似只是个碾着珍珠粉的少年，恐怕身家早就富甲一方了。
拎着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从红颜坊里出来，湳宫冰月去了白府。
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相比于其他三个家族门口的车水马龙，白府的门口寂静得令人胆寒。
她敲敲门：“有人在吗？”
吱呀一声，门发出了古朴沉重的哀叹，露出的一条缝里，出现了一条满脸沟壑的脸，白色的眼眸向上翻着，瞪着湳宫冰月：“你是谁，来找谁？”
那画面太可怖，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大叫一声逃之夭夭了。
湳宫冰月却不为所动：“湳宫冰月，来找白府的大小姐，白灵。”
“嗯。”老人收回了自己的头，将门缓缓地拉开了。原来他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另一只眼睛似乎是得了什么病，才显出那种死白色。
“跟我来吧。”
老人似乎很友好的样子，将湳宫冰月直接带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这是大小姐住的地方。”
白灵正和侍女坐在凉亭里，见老人带了人来，淡淡的面容上有了一丝喜色：“冰月？”
湳宫冰月眼眸半弯，走了进来：“好久不见。”
白灵看了一眼离开的老人：“你竟然都不怕忠伯，多少人来到白府什么事都没做呢，就被忠伯吓走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湳宫冰月拎着的东西上：“怎么？”
东西放在了凉亭的桌子上，湳宫冰月收了笑意：“这些东西是我从红颜坊里拿出来的，想让你看看，是否有什么邪术或者咒语什么的，隐藏在其中。”
白灵坐到桌子边，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拿出来。
挨个认真检查过，摇摇头：“都很干净，是正常物件而已。”
怎么可能！
湳宫冰月敛眸，那些少女们过度衰老的尸体，一定是某种力量造成的，绝不是普通的人为。
“有没有这种可能，东西的本身就是一种邪术，所以你检查不出来。”她只能想到这个。
白灵眸子一暗，思索了一下：“是有这个可能的，不过那样就需要亲自去试。除非中了咒，否则不可能发现什么。”
湳宫冰月支着下巴，优雅又痞气：“亲自，去试么？”
白灵知道她在想什么，阻止道：“冰月，实在不行把这些东西交由皇上去看，十五日之约，你只要咬定一个结果，碍于湳宫家，皇上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她的眸子纯净无暇，有着看透世事的清明。
湳宫冰月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但，她绝不会成为湳宫家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更不会对幕后的杀人凶手低下自己的头颅！
这个人，她一定要抓到。
湳宫冰月收起了桌上的胭脂水粉，跟白灵告别的时候，白灵心里一沉，拉住了她的手：“冰月，不要。”
这些东西很可能有问题，她若去试。
中了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放心。”她半歪着头的样子很是帅气：“我不会死的。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那个，祸害遗千年。”
她远去的背影潇洒地拎着那些东西，好像什么都打不倒。
府衙的后院书房里，知府把手中的盒子往湳宫馨蕊的面前一推，抹抹头上的汗，笑的很尴尬：“二小姐，这个东西，在下恐怕是不能收了。”
盒子里面装的，是上次湳宫馨蕊送来的白玉美人。
湳宫馨蕊身姿优雅，坐在知府的对面。
听到了知府的话，半晌没出声音，倒是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秀美的水眸微敛，轻呷了一口，等着茶水从喉咙里下落，她姿态优雅地放下茶杯。
抬眸看向了知府，滋润了的嗓子一开口，便是满室的温柔：“知府大人，馨蕊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唇边盈盈的，是笑意。
可那眼，却是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