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中秋节,和十月一吻合在了一起。那是大学的第一个中秋节,很多同学早早的买了车票,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回家的日子。大学的生活,照例分了班级,除了专业课以外,所有的公共课都安排在了阶梯教室,和其他系的同学们一起上课。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差别就在于,好学生总是在前排用书包占座,而坏学生总是往最后排挤,中间偶尔会出现一两排的空档,外语教授戏称为楚河汉界,但是课堂提问的时候,教授们总是提问后面的“坏学生”。慢慢的,最后几排就变得寥寥无几了。那一年,正是刀郎大红大紫的时候,满街都是刀郎冲动的惩罚那沧桑浑浊的声音,也正是mp3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如果脖子里能挂着一个128MB的mp3,配搭着一个白色的耳机,走在大学的校园里,那是多么拉风的一件事情!
晚上,丁宁来到了我们宿舍“小茂,你姐这个假期在王府游乐园接了一个兼职,需要24个人,一天30块钱,中午管饭。你们有愿意去的吗?”
“那么多?干什么呀?我倒是还没买车票呢”我接着问道。
“活儿不累,中国不是有24大孝子吗?范公亭新添了一套24孝人物雕像,需要24个人穿上古代的衣服给游客讲解。你们有想去的吗?”
“我帮你问问吧,我去。”我转身问了问宿舍的三位大神,“你们去吗?”
“我去!”刘芳芳举手。
“我也去!”梁志坤站起来“刚从家回来这么几天,我也不回去了”
“你们都去,那我也去吧!”李兴文把新发的听英语的耳麦从头上取下来“干几天,买个mp3!”
“行,先定下你们三个,还有去的,你去北楼找我”丁宁摆摆手,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想了想,转身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说我不回去了,老爸倒是很支持,说我勤工俭学是好事儿,只有老妈有点失望。亲爱的弟弟说着风凉话“大学生飞出去,就回不来喽”然后电话的那头就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对于这个弟弟,我真的很无奈!
去范公亭的路上,张婷给我们讲着“范公亭公园占地面积300余亩,位于范公亭路,因范仲淹惠政知青州而得名。园内楼台参差,湖水潋滟,花木隐翳,溪流蜿蜒,古木交叉,竹柳翩翩,曲径通幽,得趣天然。有范公亭、顺河楼、李清照纪念馆、洋溪湖等景点......”,我们惊讶于她惊人的记忆力和口才。刘芳芳咧着嘴“娘哎,人家这嘴皮子可真溜,俺可吃不了这碗饭!”
进了范公亭,草木茵茵,果然有大家的风范。顺着蜿蜒的小路,我们来到了24孝子的石象前,张婷则在根据每个人的身高,确定每个人的扮相。一番忙碌之后,我终于和黔娄这个大孝子结缘,看着介绍上是这样说的
“黔娄尝粪,忧亲病危庾黔娄是南北朝时南齐人,字子贞。他被派到「孱陵」这个地方去当县令。刚当上县令,很是欣喜。可是到任还不到十天,突然就觉得心头好似小鹿撞一般,咚咚直跳;而且额头上的汗珠簌簌往下流。俗话说:父子连心。黔娄心想一定是家里有不祥之事,便要辞官回家。衙门里的人听说后,觉得辞掉官职很惋惜,便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先派个衙役回家看看。”,“要不然直接把家人接到这里。”但是黔娄一想到家中年迈的老父亲便毅然决然的谢绝了众人的好意,马上起程。他路上不敢耽误片刻工夫,日以继夜的赶路。终于赶到家。果不其然,他的父亲真的生病了。身患痢疾,卧床不起,刚开始两天。他看到卧床的老父亲说:“是我没有照顾好您,都是我的责任啊!”然后黔娄不顾路途的疲劳立即去找最好的医生来为父亲诊断病情。医生告诉黔娄说:如果你想要知道病情的严重与否,你就要去尝尝他的粪便味道如何,到底是苦还是甜。如果是苦的,就很容易医治;如果是甜的就不好了。在场的家仆都觉得这样会很为难。
可是黔娄听说后,想都不想的便尝了。当场的人都深深的被黔娄的孝心感动了,有的还在一旁轻轻抽泣着。黔娄感到一丝甜味,这说明父亲的病很严重,就忧心如焚。他更加尽力的侍奉父亲,白天亲自服侍,到了晚上就向着北斗七星磕头祈求,希望能以他自己的身体代替父亲承担病情,希望以他的生命来换取父亲的存活。每天如此,迫切的向上天祷告,头都磕破了。但是父亲的病很严重,所以过了不久,黔娄的父亲就过世了。黔娄在守丧期间非常的哀痛,尽到了为人子女的守孝丧礼,他几乎没有办法承担父亲的过世,身体就在这时非常脆弱,可见他丧亲悲痛之深。更重要的是他为了能赶快回家看父亲可以放弃官职,完全拋弃名利,一点儿都不留恋。这是一般人无法做到的,可见黔娄对父亲的孝敬何其深。”
我们规规矩矩的站在石像的旁边,慢慢的人便多了起来,大多是带着孩子游玩的,借这个机会给孩子们上一堂孝子的课。我尽心尽力的跟几个可爱的小朋友讲了这个故事,随行的家长似乎也很满意我的解说。总有那些调皮的孩子,出乎我们的意料。那个小孩子有7、8岁的年纪吧,听完我的解说,瞪大了眼睛,跟我说“叔叔,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的,对不对?”
周边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我感觉到脸发热,窘在那里。“别胡说,好好听叔叔给你讲这个故事”带孩子的妈妈马上斥责着孩子,并不断的跟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儿啊!”,“没关系。小朋友,我问你,如果是你,你怎么做呢?”,可爱的小家伙歪着头,似乎在考虑“那,那我就跟我妈要钱,花钱找人尝尝!”“好呀,这也是个解决的办法呢!”我惊讶于现在孩子们经济意识的强悍,看着远去的孩子,我不知道以后一代又一代的小伙子们,怎样去创造这个世界,孝,能延伸到什么境界?
午餐惊人的简单,每个人四个韭菜包子,一瓶矿泉水。依次领完后,我们宿舍的四个人蹲坐在范公亭的碑文厅里解决我们的午饭。“小同志,我的包子吃不了,你能帮着解决点不?”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我抬头看了看“是你呀,火车站一别,您老别来无恙乎?”正是那天火车站上遇到的女孩子。
“乎,乎?老衲无恙”说着便坐在了我旁边的长凳上,我明显感觉到宿舍兄弟们异样的眼光。
“我给你说,这是我们宿舍的兄弟们。老大梁志坤、老二李兴文、老三我,老四刘芳芳”随着介绍,他们都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却都停止了吞咽。
“这个是,呃......”我指着面前的女孩子,还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一时断片。
“同学,你不是认错人了吧?”李兴文似笑非笑的问道。
“没认错,来学校报到的时候,他帮我在火车站扛包”
“哦......”他们三个几乎同时大彻大悟的样子。
“我叫李帅帅,艺术系的。你们好!”这个姑娘大方的出奇,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害羞。
“你好!”梁志坤夸张的站起来,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同学,初次见面,没准备什么礼物,来个拥抱吧!”李帅帅有点惊愕,旋即笑了“同学,你真幽默!”说着把手中的包子给我了两个
“我跟你解释一下,那天在火车站,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别怪我!”,我仔细地回忆着,总想不起来,只好大度的说“没关系的,我没往心里去,不怪你”,“噗嗤--”李帅帅笑了,没有花枝乱颤的感觉,只是肩膀在轻轻的颤动。“我敢打赌,你肯定忘了!”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我,我的脸红了,
“是,我承认,那能怎样,你奈我何?”我无赖的狡辩。
“好啦,两清啦,再见,茂茂同学?”她伸出手故意做出再见的样子,看着我。
“嗯,再见;啊,不再见!”这样的女孩子太厉害了,估计学过心理学,以后还是不见的好。李帅帅听我说完,将已经迈出的步子收回来,掏出一支笔和一个袖珍的小本子,写完以后撕下一张,递给了我。我看见上面写的是一个电话号码,固话。然后,她又把本子递给了我,用手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示意我把我的号码写上。看着舍友们热烈充满鼓励的目光,我心里想,败了,写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毅然写完了递给她。她得意的拿起我给她的纸条,看也没看,用力攥成一个纸蛋,随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笑着走了出去。
“你扮演什么啊?”李兴文喊了一句,
“黄香!”
宿舍的三个男神丝毫不介意李帅帅对我的侮辱,一窝蜂的过来抢夺我手里的电话号码。我气急败坏的对他们说“有点羞耻心能不能行?”
“你不要我要啊,多好的姑娘啊,这姑娘要是到我们家,我给她天天端尿盆都行!”刘芳芳一脸的期盼状。
“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更气人的是梁志坤接着反口来了一句
“小姑娘给你送包子,她难养还是你难养?”面对着不争气的舍友,我彻底石化了!
一个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短短的七天,我记不清多少次跟游客解说黔娄老爷爷的故事,甚至晚上睡觉都梦见跟不知道姓谁名谁的谁在那里解说。解说的空隙,偶尔也会看看“黄香”煞有介事的解说,但却从来没看见她看我一眼。我想,大概她的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吧,不然,也不会大热天的来临时扮演导游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