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2006年,学院第一批素质教育的试点种子被学院推荐到了山东的各个地市。我作为这些种子的一个分子,离开了心爱的大学校园,被分到了烟台某集团。在粉丝生产车间当了一名实习的质检员。芳芳却很高兴,因为这间公司就在他家附近,三十里的山路,就到他的家了。
宿舍里,芳芳哽咽着对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妈,你的干儿子这次就在你身边了,等你亲儿子也努力去那里,我们一起给爸爸妈妈养家!”
当我背着单薄的行李下了莱阳的火车站,迎接的不是公司的人而是芳芳的爸爸妈妈,一头小毛驴驾着一辆胶皮车,在寒冷的黄昏,冻得瑟瑟发抖。我下意识的拨打了一个芳芳父亲的电话,电话却在老人的手里响了。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在陌生的地方有一份亲情,是多么的幸福啊。
“孩子,来,上车”芳芳的父亲就像是接自己的儿子一样,顺手把我的背包抓了过来,却给我披上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
“山里风冷,孩子”芳芳的母亲在车上,扶着我做好,胶皮车出了火车站的广场,踏上一条山间的小山路。母亲递给我两颗鸡蛋“孩子,先吃俩鸡蛋。芳芳的妹妹在家做饭,到家就吃饭”。就像是见到了我的父母,孩子在父母面前真的需要说感谢的话吗?
芳芳的老家在海阳的一个小山村,依山而建。最底下的住宅和山顶的住宅落差将近几十米。狭窄的山路崎岖蜿蜒,到了村底,我们下车帮着毛驴驾车。路上都是用高低不平的石块儿堆砌起来的,稍不注意就会绊倒。芳芳的老家和村民一样,低矮的石头屋,一通到头的火炕,简单的家具,只是在拐角的地方用了些砖瓦。在炕上的小木桌上,炖着一盆排骨,大约是时间太长的缘故,已经全部收汁,只剩下排骨。芳芳的爷爷奶奶也在。我从书包里取出买给老人家的太空被,老人喜欢的不断地用手抚摸着被面;吃过晚饭,我站在四合院的院顶,看着不远处的山巅,绿油油的松柏铺满整个山坡,险要的山势透出点点黄色的石头,不得不慨叹大自然的生命力顽强。晚上,山风刮了一夜,躺在芳芳的小屋里,翻了翻在他床头上的书,看了一会儿葫芦娃兄弟的漫画,渐渐睡着了。
清晨,芳芳的父亲借了一辆摩托车,告别家人,我们来到了公司。芳芳的父亲把我送到厂门口就回去了。我在人力资源部办完手续,车间的质检主任带着我去仓库领工作服,我的手机却响了,我掏出来看了看号码,却是烟台的号码
“喂,你好!你哪里?”
“小点声,我是志坤。老杨,招我来的那家公司是传销。我报警了,你快点来接我!
”传销?我愕然了“我在烟台市顺风巷1777号,快点!这是公用电话,快啊,我挂了!”我从未如此的慌乱过,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匆匆给质检主任说明了情况,打车到了汽车站,上了去烟台的班车。
一路上,我拿着手机给班主任、辅导员,甚至帅帅都说明了情况,并按照好心人的指点重新拨打烟台的110报警。出租车很快就把我送到了顺风巷1777号的位置,那是一间电话亭,四周空荡荡的,没有绿化带,也见不到志坤的身影。我四处环顾着,搜索着,却没发现任何志坤的蛛丝马迹。我在电话亭投进了硬币,拨打了我的手机号码,证实了两个小时之前志坤确实在这间电话亭给我发出了求救电话。不远处,被树林包围着是一处废弃的厂房,厂门口的墙壁上依稀可辨几个煤厂的字样,大门破烂不堪,地上凌乱的脚印显示着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活动,而且不止一个人。在杂乱的脚印里,我发现一双军靴鞋印!志坤穿的是军靴!看着寂静的厂区,我拨通了110的电话
“你好,我已经到了顺风巷1777号,这里有一个废弃的厂区,门口的军靴鞋印说明我的同学在里面,请你们抓紧赶过来!”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已经在路上了,请你耐心等待,注意自身安全!”我挂断了电话,有些事情还真他妈的需要自己去办。我从背包里抽出砍刀,将两节圆管拧在一起,抽掉刀刃上的塑料保护壳,弯着腰进了厂区。厂区静悄悄的,破烂的砖瓦随意丢弃。我顺着一条被人为踩出来小路往前走,在一处墙角,我看见一间厂房三楼的窗户是被木板钉死的。看来就是这里了!不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窗户还用钉死吗?我把腰间的背带扎紧,快步顺着楼梯爬了上去。在二楼的中间,终于和一个人装了个满怀。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在他的手里却拿着一根棒球杆!来不及任何的想法,我低下头,一刀直直的刺进了来人的小腿,锋利的刀刃随之抽出,中年人抱着腿大声的喊了起来,却不像本地人。我捡起棒球杆狠狠的敲着他的小腿,他杀猪般的嚎叫。我迅速的往三楼冲去,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三楼的铁质门里,居然有几十个人,个个脸色蜡黄,了无生气。看着我冲了进去,个个神色为之一动。四楼却传来脚步声。不等我回过神来,就被屋里的人拽了进去,藏在了身后。几个人恶狠狠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听出嚎叫声在楼下,转身往楼下跑去。我夹杂在人群里,看见了躺在墙角的志坤!“志坤,你没事儿吧?”我用看到的刀刃把志坤手上的扎带割断,他的脸上红肿着,显然被打的不轻。“没事儿,操他妈的,这次进了传销窝了!”我拉开背包,取出另一把砍刀,帮着志坤接好,背包被我扔在一边。“小心点,他们有电棍!”“没事儿,他妈的,今天豁出去了!”“算我一个!”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接过我手里的棒球杆,其他的人有的拿着碗,有的拿着拖把,坚定的站在了我们前面。楼下的几个人很快走了上来,扶着受伤的中年男子,面目狰狞。我们三个拿着武器的宅在人群的最前面,我和志坤不约而同的把砍刀藏在了大腿的后面,这是他交我的。壮实的男子则把棒球杆双手紧握在手里。“他妈的,小兔崽子!”操着南方人口音的男子举着电棍冲了过来,兜头就抡了过来。我矮下身子,手中的砍刀顺势上扬,在男子的手腕上轻轻的划过,男子抓着电棍的手猛然抖动,一注鲜血喷涌而出,电棍掉在了地上,站在我身后的人迅速捡了起来。在我出手的同时,志坤已经把砍刀送进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小腹,地上顿时多了两个捂着伤口惨叫的恶徒。剩下的一个拿着电棍僵持着。盼望已久的警铃终于传来。我却不敢掉以轻心,砍刀始终指着还想垂死挣扎的中年男子。最后绝望的中年男子扔掉电棍,顺着楼梯跑了出去,我赶紧向志坤靠拢,众人七手八脚把受伤躺在地上的两个男人抓住,地上满是鲜血。我和志坤踩着血随众人往楼下走去。
楼梯下,闻讯而来的警察手里拿着警棍,把楼梯口围了起来“谁报的警?”我搀着志坤“我报的警!”警察冲了上来,看着捂着伤口嚎叫的男子,呼叫着救护车,继而把我们分散了三辆车带回了警察局。
公安局的大门口,志坤捂着红肿的脸对我说“兄弟,回去以后我再给你买把好的砍刀!兄弟不说谢谢!”
“我操,你站在这里给我买砍刀,你想我再进来啊”我笑着看着志坤。最后,志坤被烟台警方安排进行了一遍系统的查体,确认没事后,留下了我们的联系方式,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把我们送到了烟台的火车站,一直到火车启动,他们才离开。
青州火车站的站台上,刚下火车的我们就被来接站的老师和同学们围了起来。帅帅更是不顾一切的抚摸着我的胳膊,肚子,腿等全身关节
“帅帅,这还有这么多同学和老师呢!”
“我不管,你哪里不舒服了,你快说啊”帅帅急的想哭
“我没事儿啊”“那你们老师怎么说,你被人打了?”我把帅帅挽在怀里“是那个倒霉蛋!”我指了指志坤。校车上,同学们大骂给志坤介绍工作的师哥。车转了个弯,在夕阳下,看着志坤似睡非睡的脸,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