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妖和栗森骑马行在马车的最前方,而红玉和蜚优则行在马车的最后方,复霖初在众人滴水不露的保护下,坐在极不起眼的马车里,进入魏国的兴城,虽然一路上没有见到多少人流,但街市还算是比较热闹的。
马车缓缓行至一座赫赫府邸前停下,在兴城内,这样的府邸真的算得上极惹眼的奢侈品;那门梁之上用金边镶刻的鲜红字体也是格外耀眼,“乔府”二字更是毫不客气的高悬于门头之上,不仅仅贵气逼人,还非常的张扬拔扈。
早在复霖初一行人刚进兴城之时,乔老和乔璐便已经带着家仆等候在门口了;
乔老在镜中花数年却从未见过传说中的复霖初,他等这天的到来,黑胡子都快变成白胡子了;而乔璐本名绿侨,是镜中花西舵中的一位领主,其地位仅在舵主之下,有着相当的权利,如此算来,乔老应是她的属下才对。
但此时,绿侨的身份是魏国第一富商乔丰的女儿乔璐,也是名声在外的温柔美人,更是让无数风流人物争相为之折腰的女子。江湖流传,乔丰本在魏国国都中定居,数年来一直平静如常,但自从传出他的宝贝女儿美若天仙,堪比西施;于是乎,都城中众多达官才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向乔府提亲,更有甚者倾其所有,只为见到传言中的美人一面。
无奈之下,乔老只好迁家来到偏远的兴城定居,但是,不久之后就传出了兴王向乔府提亲的事。
复霖初走下马车,童妖最先从马背上跳跃下来,她开心的跑向复霖初的身边,笑嘻嘻的在他的周围绕了一圈,缠在她脚踝上的白色玲铛,也跟随着她的脚步“叮叮”作响,突然,嗖一声,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阵阵清脆的回音。
童妖看似只有十五岁的模样,可她实际上早已到二八年华,只是因修练了邪功,才无法成长的;当量她无论是内力还是轻功都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地步,而除了复霖初却没有人能约制的了童妖的噬血唳气,也因此,童妖对复霖初的感情便和一般人不同。
红玉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童妖应该不会又惹出什么事吧?”
蜚优摸了摸鼻翼道:“谁让主子太惯她了呢。”
此时,乔丰和绿侨一同走上前来,向复霖初拱手问候道:“主子,一切皆已准备妥当。”绿侨抬头望了望复霖初,神色平静,但是眸中却流露着浓重的异光。
复霖初默然片刻,温柔的说道:“乔老和绿儿都辛苦了,呵呵,但这些天到是没有时间给二位用来休息啊,日后定当补上,如何?”
乔丰微微一愣,不知帮主此话何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神色肃然,方缓缓道:“主子言重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哪里有辛苦一说。”
绿侨只是淡淡一笑,沉默不语。
复霖初看着两人的神态举止,瞳眸微眯,似笑非笑,唇角始终温柔的上扬着,让人感到亲切,却又不敢靠近;
似乎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乔丰这才伸手指向院内,恭敬的说道:“晚膳都已准备好了,还请主子和各位舵主进院休息。”
复霖初不再看他,抬脚便向院内走去,方开口说道:“早就如此,该多省事,可少费口舌,乔老你可是真老了,所以不中用了?”他的声音亲柔,沙哑,还有些说不出的飘渺。
乔丰站立的身子有些不稳,心中一滞,难道他真得是老了,刚见面就惹的帮主不悦?想到这里,乔丰紧紧皱着眉头,深深叹出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入门便是一条千转迂回的白石板路,其两旁青草幽郁,偶见奇花闪现;走过白石路,再绕过一座灰石假山,入眼便是朴实却又不失华丽的正厅,厅堂内的设计极为独特,不仅仅阳光充足,还有一道道交错有致的紫色滕蔓缠绕在厅堂内的金色石柱上。
再穿过正厅便来到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巨大的无花树,整个后院里全铺满了彩色珠石,放眼望去,有荷塘流水,还有五彩的奇花异草,更是有传说中只有在镜中花才能看到的“天梯”,美如天境,却又素如凡世,这正上镜中花每一个分舵的建筑模样。
紧连着后院的则是大小不同,却均匀有致的休栖居所,而在荷池和正厅的中间,坐落的正是专门用食待客的屋舍。乔老引着众人正是向此处走去,他早已按照时间的计算安排好了膳食。
黄昏将至,火红的太阳绽放着的却是微弱的光芒;复霖初草草的吃了几口,便起身向院中走去,红玉早已命人拿来竹榻放置在荷池旁,复霖初慵懒的靠在竹榻上,单手抚额,静静地望着天边的红霞。
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童妖嘻嘻笑着跑到复霖初的身边坐下,整个人爬在他的腿边,鼓着腮帮子说道:“阿刍,妖儿好开心啊,兴城真是个好玩儿的地方,可是妖儿玩的累了,好想睡觉呀...”
复霖初伸手温柔的摸着她小小的脑袋,轻声说道:“只许睡一会儿,”。
童妖咧着嘴甜甜的笑着,应了声,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从梁国赶往兴城的路上,她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现在玩的累了,还是趁机在复霖初身边睡上一会儿,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主子身上的清香味和良牙身上的药香味。
一旁,绿侨轻移莲步,慢慢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主子,”
复霖初转过头看向她,数然,方问道:“侨儿,明日颜白雪将会进城,你和兴王的婚事定在何时呢?”
绿侨眸色有些微沉,回答道:“明日里,池涟会邀请白雪姑娘前去王府献舞,同时也会邀请兴城中稍有头脸之人一同去欣赏白雪姑娘的舞姿。”
此时,蜚优正躺靠在临近的桃树下,他一脸坏笑的打趣道:“呀呀,,,池涟??看来我们的侨儿对兴王是动了真情了么?哼,还一口一个池涟?”
红玉也立即跟着笑了起来,绿侨见自已下意识的口误被当众取笑,特别是当着帮主的面,她不禁又羞又恼,狠狠瞪了一眼时常欺负她的蜚优,娇嗔道:“主子,我...我没有,这只是为了能取得兴王的青睐,才答应如此称呼他的,我刚才..只是一时口误罢了,并没有....”
“好了。”复霖初抬手打断了绿侨的解释,这个小妮子,表情如此紧张,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复霖初是如此不通情理的主子吗。“侨儿,若真得喜欢上了那个单纯的孩子,我可以为你作主的,不必如此害羞。”复霖初也笑道。
绿侨眨眨眼睛,面色忽红忽白,可爱极了,红玉看着绿侨这千变万化的表情,心中暗想,可能就是因为她能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蜚优才总是捉弄她吧。
数然,绿侨才缓缓说道:“回主子,一切都按百里先生所交待的那般安排好了,婚事就定在颜白雪进城后的第二天。”
蜚优立即又打趣道:“看看我们侨儿,说起与洛池涟的婚礼,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有那么开心吗,还是急着洞房花烛?”
如同是约好了似的,童妖适时的醒了过来,大声嚷嚷着:“哇,谁要洞房花烛?我不管,我要去看,最喜欢看别人洞房花烛了。”
这一声嚷嚷,不仅仅是绿侨一脸的黑线,就连平日最为冷静的红玉也是满脸密布着黑云,江湖中传说的童妖与真正的童妖真得是大相庭径,这是多么低俗的恶趣味啊。
蜚优挂着极其邪恶的笑容,转身离去,他搅黄了童妖的美梦,得找个地方躲上几天才行,不然非得被那个老女人整的粉身碎骨不可。
童妖张开双臂,刚舒展了下筋骨,便又绕着复霖初的身边转圈圈,一整个后院里都响彻着清脆销魂的铃音。她转了一会儿,跑向绿侨的身边,拉着绿侨娇声道:“侨儿姐姐,你最好了,所以你陪妖儿玩儿好不好,陪妖儿玩儿吗?”童妖扬着天真的小脸,硬是让绿侨带她出去玩,百般无奈之下,温柔的绿侨只得向她妥协。
條然,复霖初的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单手抚了抚白银面具,轻叹道:”这些家伙都是些什么样的妖孽啊。”
红玉捂着嘤唇笑道:“那还不都是主子惯出来的。”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掠带过的风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此人正是栗森;
复霖初眸色微收,里面闪烁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危险;
栗森冷冷的说道:“府中跟来了一些令人恶心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沾上了点秽物,我去洗洗;”
红玉紧紧簇起秀眉,心中不禁疑惑道:“以栗森的武功来说,能够让他全身沾满鲜血,想必来的这些人,均非池中之物;那——会是些什么人?非要从梁国一直跟到魏国还不肯放弃?”
她忍不住向复霖初问道:“主子,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解决他们?”
复霖初默然片刻,方才说道:“红玉,凡事不能够只凭意气而为之,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却全无杀气,就连我们镜中花也查不出他们是何许人也,就那样杀了去,岂能甘心?”
“就是如此,我们在明,而他们在暗,敢与我们镜中花叫板,不将其揪出来,岂不是污了我们镜中花的名号和地位。”人未至,声却先到;此人正是镜中花砥柱之一,人称狸竹先生。
复霖初笑道:“呵呵,,我们的狸竹先生是否已经查出什么来了?”
阴冷的寒气从荷池上方扑面而来,池边上离得最近的一朵美丽的荷花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只一瞬间,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翠绿的茎茛独自凄凉的摇曳着。
狸竹冷俊的面容让人不敢接近,他就算是抬眸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你如若被冰封一般无法动弹。红玉已经是不只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狸竹先生了,但每次都还是会被他的阴寒之气所震慑,不得不使用内力支起小小的一道屏障。
狸竹冷淡的说道:“这些人都来自北方巫盟,而我们身处于南方,也难怪之前怎么也查不到他们的底细了。”
复霖初望向狸竹,方说道:“关于巫盟的事情你就交给仲月去办吧,只不过,你的调查力度似乎还不够啊;”
“我早已经着手展开调查了,虽然有些棘手,但是,我会尽快交给仲月的。”狸竹面色更冷了几分,沉声说道。
复霖初不再深究此事,转而问道:“阿雪的计划准备的如何?”
狸竹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复霖初笑道:“好久不曾见过阿雪的舞姿了,甚是想念啊,特别是那独一无二的倾城之舞;”
狸竹的脸色终于有所起伏了,他反问道:“你是让她在兴城跳那支舞?”
狸竹有些讶然,这计划是复霖初亲自制定的,现在他又让舞白雪跳那支舞,那之前所有的准备岂不是都白费力气了?现在就是他也猜不透复霖初究竟在想些什么。
复霖初知道狸竹心中的不满,他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颜白雪,大梁第一舞姬,让各国风流雅士为之着迷的第一美人,好不容易来到兴城,没有那支舞怎么可以?狸竹,实话告诉你,这也是计划中的最后一个步骤。”
“我知道了。”狸竹心中似乎还是不满,冷冷甩下一句话,便消失无影;但在复霖初身后的竹榻上,却放置着那朵被他冰封起来的粉色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