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薨,死也。”——《尔雅》。
禅陵的北面是太行山,其余三面都是平原,是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想来每当人郁郁难言,往这儿走走总是会很令人心情舒畅的。曾经这里还不叫禅陵,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地方而已,但是当大汉最后的天子将这里作为避暑胜地之后,也便拥有了非同一般的地位。当献帝死去,这里也便成了他的陵墓。
历经了数月的准备,那位禅位的皇帝将被埋葬这里,或许是为了纪念他的功德,也或许是为了讽刺,总之这里最终是有了禅陵这样万世不灭的名字。
魏明帝率领了百官很是哭祭了一番,赞颂着所谓“孝献”的无量功德。
颂曰:“献生不辰,身播国屯。终我四百,永作虞宾。”
汉室的后裔们看着四周威武雄壮的甲士,低眉顺眼地垂着头,称赞着魏明帝的圣明,赞颂着自家将天下交给曹家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同时又大大褒美了一番魏家留存汉祚是多么宽仁。
这些曾经是帝室宗亲的人们,极尽谄媚之能事,硬生生将本当庄严肃穆的天子葬礼变成充满了溢美之词的谈会。
他们的腰都很弯,不管是资源的还是被迫的。曹叡满意又厌恶地看着这些他视之为蠹虫的生物,又不无担忧地想到恐怕曹家也终究是有这种废物的。但他并不担心,他坚信天下终将由曹家统一,只有他人向自家卑躬屈膝的份!只是可恨那该死的诸葛村夫,听说竟然返老还童!如此邪术,竟不能为已所用,实在可恨!
不过他很快释然,想起那个前些日子那个径直入宫展现了无限伟力然后被他拜为帝师的异人,他就安心无比。
帝师已经看出了他身体的问题,并传授了调养之法,他有信心成为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不,不仅是在位时间最长,更要完成秦始皇都没能完成的伟业!他要东略琉球,北扩高丽,南收蛮夷,西征西域,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忽然间他看见有人在他面前并未低头。是个约莫两岁的稚童,这小孩儿就那么与他对视,水汪汪的大眼睛透出纯真。
仅仅是纯真,没有什么别的害怕,崇敬的情绪在里面。曹叡有点恍惚。
多少年没人这么看过自己了?
他的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敢于不敬地直视他的双眼。而他被封为武德侯以后,觐见这场葬礼的主角之时才有过这样的体验。
这眸子真像啊,一汪平静的湖水。明明那个人是有怨气的,又是怎么能如此平静地注视着自己呢?
曹叡从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他也决定不去想,因为并没有什么意思。这本是早就被抛诸脑后的,谁料今日又能见到这样的眸子。
应当是那人的心境最终也如赤子一般了吧,他这么想到。
他走向那个小孩儿,问道“你便是山阳的曾孙子吗?”
那小孩儿仍旧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有些没听懂。一旁的刘康见状刚准备搭话,却听见自己的儿子奶声奶气地回话了:“回您陛下的话,我叫刘庆之,现在下葬的是我的曾爷爷,边上这个是我爹爹,他们都是山阳公。”
曹叡愣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回您陛下的话,有意思,有意思!”他俯下身摸了摸刘庆之的头,然后向着刘康说道:“你有个好儿子啊。”
他直起身来,对身边的人说道:“替朕记下,刘氏子庆之,朕当以女妻之。”说完便吩咐起驾回宫。
留下身后刘家人在山呼万岁。
这些曾经的汉室宗亲们大多不去管这是一场葬礼,纷纷聚拢过来开始祝贺,甚至已经决定回去便摆宴庆祝刘家又将稳如泰山。
人们的中心刘庆之仍然是睁着那无辜的大眼睛,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仍旧纯净如水。
没有人发现他在悄悄注视着魏明帝远去的车辇,仿佛在看一座死气沉沉的灵车。
是的,此时我们要交代下刘庆之何许人也。
刘庆之,江南人,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终是北上求学去了北京。去了之后后悔无比,从此再也吃不上一碗能算得上过眼的馄饨,只能就着食堂皮厚肉少的“小笼包”勉强果腹。他很气,但无从说起。总算汲取了先进的知识作为食粮,学了一手好单片机,虽然他的专业是生物工程,但不妨碍他学了一手好单片机!本以为毕业了就能有个着落,哪知竟有海岛小国不开眼冒犯天朝上国,于是拥有专业技术的刘庆之一纸召令成了小小的技术上尉。
再然后一枪未发就在前线的整备室被敌方小当量远距离武器轰的殉了国。
自此莫名其妙阴差阳错成了颗小小的流星代替诸葛孔明落下,就此搅动这一条时间线,
说到底还挺好的,起码也算有身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