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莫渝从传送阵中出现，轻巧而优雅地落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神坛。
“哟，回来了？”
戚戤居然站在大门口迎接她。
“你这么闲？不对，你不会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吧？”
简莫渝从空间里掏出一些零散的信息，一边走一边整理着。信息字符在她手上化作一张张资料。
“不不不，我刚好闲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走过来，就出来了。”
戚戤一边否定着，一边接过简莫渝手上的资料，和她一起朝房间走去。
“恩……偷窃的数量还是有增无减啊。”
戚戤坐在书桌前，舒适地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翻阅着资料。
简莫渝到他身边，想象了一下，制作出一把一样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还有，这两例是什么？‘有人在三味町偷土’‘有人在京果园抓墙壁’，行为艺术？”
简莫渝见戚戤提起，急忙说道：“其实我这次也是为这件事来的。破坏土地或者墙壁带走，也就是世界的一部分，算不算偷窃行为？”
戚戤很困惑的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将椅子两个前脚翘起悬空头往后仰着放松。
“不能算吧，东西本来就在世界里面，带走了还是在世界里面啊。”
“呃……那我这样说吧。”简莫渝将手放到桌上，做出半空的平面呈象比划着。
“把本来在京果园的世界的一部分带到神谕坛，算不算偷窃？”
戚戤还是一副微妙的表情：
“不，这个很奇怪啊，感觉话不应该是这么说的……”
简莫渝的眼神跟随着戚戤从刚才的姿势换成端正的坐姿。
戚戤认真地思考道：“虽然挖掉一点土或者刮掉一点粉末对世界的运转并没有大碍，但如果搬走了一整个墙壁就可能引起楼房倒塌，所以果然还是不太行吧？”
“那……不引起楼房倒塌的条件下呢？”
“那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刮的人多了就会把墙壁弄穿吧？”
简莫渝感觉戚戤想要说什么，于是静下来等下文。
不出所料，戚戤坐直上身提议道：
“所以就制定一条这样的自然法则吧：把世界原本的一部分拿走，就必须把它完好无损地还回去。不是作为法律，而是作为自然的法则，凡是生物都必须遵守的法则推出，怎样？”
啊……是啊，当首领和神明位置重复的时候还有这一手啊。
“那盗窃罪也…！”
简莫渝惊喜地拍掌，戚戤却摇摇头：
“但是很遗憾，那是不行的。”
“为什么？”
“如果在自然法则里写明确‘禁止盗窃’，那不就像思维限制的一种了吗？”
“啊？”
简莫渝完全懵了。
“是的，类似这种在日常生活中思维里常出现的冲动最好不要写在自然法则里，只能用法律这种限制行动而不限制思维本身的东西束缚。”
“……哦。”
戚戤考虑的问题比想象中多啊。
“思考绝对不能被限制，这样种族才可以长久存在下去。”
也许当掌权者真的是一件比想象中要难的多的事情。简莫渝有点担心，由衷敬佩把这些要素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戚戤。
简莫渝提到最初的话题：
“但是世界法则改写这样的东西…我并不会啊。”
“我来吧。”
戚戤走到神树之下，简莫渝紧紧地跟着过来。
阴阳图在神树上方缓缓移动着两级，地上的长长的蜿蜒树根几次差点让简莫渝绊倒；朴实无华而实在的树干；散发着绿光的树叶和轻轻摇曳的挂在树枝上的符咒。无论什么时候看神树都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即使变成神明了这点还是没变。
戚戤默念着飞行咒，熟练地顺着神树向上飞升。简莫渝也飞起追随，飞到树干过半时突然被戚戤一把拉过来。
“……啊？！”
“别碰到这个了！”
戚戤伸手指指刚才简莫渝要往的地方，简莫渝定睛一看。
“什么也没有啊！”
“认真看看~”
戚戤耐心地说，在简莫渝面前构建出一张很大金黄的半透明吸油纸。
“……啊！！”
慢慢在简莫渝眼前显现的是一组球体。
从荧光天蓝到群青普蓝、灰蓝奶油蓝；半透明不透明等各种各样不同种类的蓝色小球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天蓝色大球有秩序的按照轨道旋转着，其下方托着的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六瓣莲花，颜色是更深一点的冰蓝色。
“……这是什么？”推开吸油纸，简莫渝惊讶的看着奇妙运动的天体，一想起刚才差点撞上情绪便又冷沉浸下来。“可是我刚才确实……”
“这个是BIOS，隐藏的。平时不认真看是看不见的。”戚戤见简莫渝消沉起来，便将工作搁浅到一边解释道。
“认真看？”
“心里想着要看到，眼睛紧紧盯着看。”
重要到…需要隐藏起来的东西……
简莫渝后怕地用心虚的声音小声问道：“如果刚才我撞到了，会怎么样……？”
戚戤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道：
“有我保护着没事，但有几分可能会被破坏。那样的话整个伊甸园就会‘彻底的’毁灭。因为这是管土地的嘛。”
说完，他见简莫渝一声不吭便笑道：
“不过这只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嘛，按照你的性格来说应该没问题~”
“……跟性格有关？”
“因为你一直很温柔啊。”
“……”
戚戤见没事了，便向上面飞去。飞了几米又停下来，回头说道：
“这神树也是一样，上面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每一片叶子都不可或缺，如果缺少了伊甸园就不完整了。”
简莫渝呆呆的下沉，双脚落地，又差点被树根绊倒扭到脚。
“我…是不是不擅长当神明啊。不是那个料之类的……”
戚戤慢慢降到她的上空一点的位置，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很多事情都自己处理不来，动不动要找你商量，也没你知道的多，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笨手笨脚……”
戚戤郁闷地叹一口气，双腿弯曲落地。
他认真的看着简莫渝，视线和简莫渝基本平行。
“我刚才说了叶子不可缺少吧。”
“……所以…”
简莫渝将声音提高，沮丧的句子被戚戤打断。
“所以你才不能走！少了一片叶子就不完整了，每一片都是不可或缺的！”
“…但是我不擅长你的那些。”
“每一片叶子也都不擅长它隔壁的叶子负责的领域！”
“…诶？”
“所以。”戚戤笑着说道，“你不用擅长技术领域，不用勉强自己去决定法则，不用跟上神树。”
简莫渝心中渐渐空下来。
“那——我的意义在哪里呢？”
戚戤望着轻轻摇动的树叶，一边想一边说道：“…恩，很努力，和我分工合作，还有……”
“少了你，我就不完整了。”
整个世界唯一能永远依靠的只有你——
明明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答案，简莫渝却捧着温暖满溢出来的心，贪心地多问一句：
“不是还有居民么，还有过去的神明大人……”
“不一样的哦。”
“不一样的哦。”
他的声音萦绕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