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只见天空乌云压顶,不泄余光。姬发步下匆匆,足靴粘湿染泞也全然不顾,待到祀堂,远见堂上几人,或怒或愁。伯邑考面色沉郁,强压心底怒火。境卫来传,本应先一步离开的朝歌传诏使者,却在姬昌走后数日也不见其踪影,后竟得知朝歌使者早已惨遭暗害,伯邑考多番查探,最终却是从姬发随从口中得出实情。
太姒杖起杵地,沉声呵道“竖子,跪下!”
姬发面色不改,直身而跪,薄唇轻泯,却一瞬红了眼眶,两两宗亲无言,侧过身去,不愿再看,唯有敬望列祖列宗。
“西朝两地自通亲之日起便再无纷争,如今出手伤人,害死传诏使者,你置姬氏一族于何地,置你父王于何地?置西岐百姓于何地!不孝之子,今日,我就替列祖列宗将你打醒!”
太姒被气的浑身发抖,杖起重落,不给喘息,接连数下方止。姬发咬牙强忍,硬是挺直了身子,一声不哼,但那脸色已渐渐惨白。伯邑考难掩心下杂陈,上前抚了抚太姒的后背。
“母亲,你身子不好,切莫太气”之后又转头看向姬发,蹙眉质问“二弟,你可知错?”
姬发咽下喉间腥甜,抬头直言不讳“姬发所作,虽是出于冲动,然,无愧于列祖列宗,是他帝辛欺人太甚!想我西岐百年来一味忍让才能换回片刻安宁,如此寄人篱下的日子犹如苟活,如今我西岐文武大将遍布,势力并不逊于朝歌,何必如此忌惮于他?倒
不如真真反了,让我姬氏坐上这江山宝位”
“大逆不道!”
话语未尽,姬发毫无防备之下背后一痛,向前躬身倒地,一口鲜血吐出,几名族人见此,赶忙上前劝阻。
“大妃停手吧,发儿不过少年意气,一时糊涂,再打下去他就会死的”
太姒闻言停杖,双手颤栗,气急攻心以至身虚体晃,伯邑考赶忙伸手扶住。
“母亲,你怎么样?”
“无碍”
太姒摆了摆手,瞥了眼地上的姬发“来人,将这逆子关进禁室,任何人都不许探望,他什么时候悔悟,什么时候放出来!”
“诺”
下人低头应了一声,于心不忍,扶起姬发。待人离开后,几名族人有些眉头深锁,有些焦疑。伯邑考小心将太姒扶到椅边坐下后,这才神色凝重的转身看向数位族长。
“几位小父可是担心那朝歌使者?”
“侄儿说的不错,朝歌使者久不回朝,必将引起帝辛觉察,倘若此时追查下去,恐会降怒于西岐”
闻得其中一位族长此言,太姒又恨铁
不成刚的捶胸顿足“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众人见此,无不叹息,却见伯邑考其中一位小父打破了沉默。
“火燎原,必先燃身近,西岐倒罢了,怕就怕,大哥此时已身在朝歌,恐有不测啊”
“这…这可怎么办啊,帝辛喜怒无常,视性命如儿戏,若真如此,那便西岐无主啊~~~~”
几位族人一来一往的讨论着,太姒坐在旁边也越发心急,伯邑考回过神来,对着大家深鞠一躬,众小父惊讶道。
“侄儿这是作甚?”
“此次叫来各位小父,正是有要事告知,姬考意决前赴朝歌,为父求情,朝野政事我已交由散大夫和南宫伯。只是家中眷亲,还望托付给各位子父照顾,姬考前途未卜,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亲”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蹙眉反对“侄儿不可,此次前去必定凶多吉少,你让我们这些长辈如何放心的下啊?”
“子父不必忧心,姬考身为姬家长子,承西岐重任,负孝道之责,父王遭受困境,我又怎能舒衣安食?于公于私,这件事都由我来做,还望几位子父成全!”
虽见伯邑考去意已决,但几个叔伯还欲出言阻止,却见太姒决然起身,主动开口
“考儿你心怀大义,为母倍感欣慰,这个家你不用挂念,上有我和几位族人,下有你兄弟姐妹,万事需谨慎,务必要将你父王带回”
“大妃,这……”
“不用多说,这件事,也只有考儿才能去做……”
几位子父见此,也只得叹了口气“那好吧,侄儿切记小心”
“谢母亲,谢叔伯”
伯邑考转身扬衫跪拜,对着祖宗牌位重重地三叩首,一如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