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作为基层刑事法官,在六舍309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醒来,先是自言自语一段,然后把被子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从乱糟糟的桌子上拿起一本高深莫测的专业书,迎着黎明淡淡的亮光,认真读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叽里咕噜不停。
每每这时候,大家也都从甜蜜的睡梦中醒来,老夏视若不见。我看一眼翻身再睡,老周则是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穿好衣服去跑步锻炼身体。而成伟,则会开始拿起手机向家中领导汇报。就这样一天中开始了学习生活。
他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让大家都相信他的业务水平和能力。他说有几次案子判下来,领导明的或者暗的要他作一些修改,但他坚持已见,据理力争,坚持守自己对法律的理解和判断。后来中院都坚持他了他的意见。能顶住压力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老夏知道公平正义是司法的生命和灵魂,培根说,一次不公正的审判比数次违法为害更烈,因为违法不过是弄脏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审判则是败坏了水源。
他要把每件案子都办成铁案,有一次他的QQ签名为:宁可错放,也不可错判。错放一个真正的罪犯,天塌不下来。
记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沈德咏在他的文章中写到,“宁可错放,也不可错判。错放一个真正的罪犯,天塌不下来,错判一个无辜的公民,特别是错杀了一个人,天就塌下来了。”这是司法的谦抑,这种谦抑体现的是对权利的尊重。沈副院长的观点和老夏是一脉相承的。
开学后的第三天他和颜老大等人喝得大醉而归。当时已是深更半夜,他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开始狂吐不止。没办法,我把脸盆拿来放在他旁边,隔十分钟倒一次,拿来热毛巾给他擦脸。
就这样老夏在床上吐了一夜。连续的咳嗽总是敲打我的无眠,根本没法睡觉,整整侍侯了他一夜。
接近黎明,他忽然清醒,一掏身上,钱包丢了,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等一系列证件。打110报警,并向家中领导作深刻检讨。
随园的涵洞也是冬暖夏凉的圣地,每每上完课,穿过涵洞去食堂就餐,老夏就很有感触。如此深的涵洞适合在夜深人静时,穿着皮鞋,咔嚓咔嚓着响,适合拍恐怖电影。直是现在涵洞已封,此情此景只能追忆和回味。
法官喝酒战斗力强。老夏属于典型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梁山好汉型。相对于细斟慢酌,他更喜欢急风暴起式的杯杯见底。这样的汉子豪爽干脆。
对现实的理解也是老夏一大本领,并且老夏在课堂上有真知灼见,考试的时候也能大胆发挥。第二学期末考民事诉讼法,其有有一道题目是谈谈对调解的看法,他列举了一些名人如江苏的法官陈燕萍,还列举了班上的另一杜法官。很有新意,老师当时就在班上批改给了他83分。
2013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些,春季五月的南京也让老夏感到热不可耐。天气酷热难耐,老夏在宿舍脱了上衣,越发显得肚大腰圆,干脆把垫被掀了,摖净床板,直接睡在床板上,既透气又凉爽。只是夜里经常身上什么也不盖。我有时夜里起来,会把被角轻轻拉起给他盖住肚子。他有一次中午也如此睡觉,我用手机给他留了影,让他光辉形象定格,取名曰睡佛。
他自称掼蛋“独孤求败”,从未输过,而我则是“独孤求胜”,从末赢过,往往是陪练。有一次,他实在无人组合,我只好迎难而上和他对家,结果可想而知。但老夏哈哈一笑,说自己终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有一天深夜,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大家吵醒,老夏接听后,一边点头说“好”,一边快速穿衣服。同时问我:“某街某路怎么走?”“搞不清。”他要马上赶过去。我说:“明天不行吗?天这么晚了。”“不行,必须,马上。”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头也不回,拉开门,如离弦之箭射向茫茫黑夜。
后来我才知道,法官除了审理办案,还有一项额外的重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