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的疼痛越来越模糊,烟花笑只觉得意识正在抽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带来的人你们倒闹腾得欢!”
羽绒衣抬脚缓缓地迈进来,扯住烟花笑的丫鬟在羽绒衣冷冷的目光下,急忙撒了手。烟花笑被她们忽然松手,披头散发连带手上的夹刑一起往前倒去。羽绒衣刚好走近,正要看她受了什么罪,却看到她正好伏脸在她脚边。
烟花笑用最后的一点意识,用那红肿的手指硬生生地扯住羽绒衣的裙角,“羽……姐,相信我……真不是我做的……”这话一说完她就晕厥在地了。
羽绒衣看了看脚边没有意识的她,心中低叹,我原是救你,不让你受人欺凌,不想到了这边,弱者的命运还是不变的受欺……
……
她一直在行走,在一个雪雾重重的森林里,她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僵硬的走着。这时天际里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萦绕,它说,“你现在的表象丑陋不堪,你灵魂也卑贱如斯。你是另一个人了,这或许是你本来的面目,也许是你的前世,也许是你的转世。”
她还是一刻都没有停歇,她还是在走,她没有回头。她只是说,“一切有因有果,我之所以这么卑贱和丑陋,都是欠人的,我需还债。”
它说,“还有一个人却是欠你的。”
“谁?”
“这个人,全世界欠了他,但他却欠你。”
她惊恐地吼道,“谁谁谁?”
它淡淡地说,“你知道他是谁的,不是么?”
雪雾森林里,她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她双手捂住了脸放声哭道,“我不要的……我不要的……”
……
一个声音轻轻地耳边唤道,“烟花,烟花,你醒醒。”
床上的女子低低痛吟一声,她终于睁开了眼帘,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她丑陋的容颜转向床沿的人,眼角泪珠似乎还在摇晃。“羽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羽绒衣凝向她问道,“噩梦吗?”
烟花笑咧了咧嘴角,两侧脸颊肿胀不已,疼痛到麻木了。她想了想,截取里面的一句话道,“谈不上噩梦,也许是心灵的对白。里面有一个声音,它说我不但容颜丑陋,灵魂也是卑贱的。”
羽绒衣静静地看向她,很久后终于转开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回来?”
烟花笑看着她,缄默地等待她说下去。
羽绒衣嘴角有一丝苦涩的笑,“我从来未跟人讲过这事。曾经我的命也是卑贱如草,也做过乞女,做过雏妓,做过很多很多卑贱的事,可是现在我还活着……还活着……烟花,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千万别奢望有人能永远护你左右,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变强,才有能力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烟花笑呆住,她直直地盯住眼前这个女子,岁月在她脸上婉转地留了痕迹,可是她依旧不屈不服。烟花笑想起自己这般模样,最近一直像在做梦浑浑噩噩地活着。她红肿的手指又去摸脸上的肉疙瘩,这一切都是现实,不是梦。
烟花笑,你该醒来!该醒来!决不能觉得自己丑陋和卑贱,无论什么面貌,都请你自由且自尊地活着……而活着就只能变强……
她又想起那个强大的人,有一副妖孽的容颜,有一身无敌的武功……他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在世界的顶端。她从小到大一直仰望和膜拜的哥哥,她以为他会一直站在她前面为她挡住风雨,她却没料到他突然转身对她撒下罗网。
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活得好一点……
我只是想活得,想活得好一点。保护想保护的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
烟花笑被调出浣纱部,羽绒衣给她安排到膳食部做事。烟花笑因为手伤不能做事,休息了一个月多手指才能自由活动。脸伤倒没什么差别,只是在脸上抹上膏药,然后再带上面纱,丑颜再丑些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她没有厨艺,只好在旁帮忙打杂,熬汤煎药顾火以及打扫什么都做。她平常话不多,带上面纱后调一个部门,大家没看到她的容貌,倒没什么针对她。这里的人只要不偷懒能做事,其它的各人自扫门前雪。
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的人叫做灵儿。与灵儿相识其实是烟花笑特意接近的结果,因为灵儿是照顾挽青的贴身婢女。烟花笑常帮灵儿熬药顾火,灵儿也渐渐地对她降低了提防心,对她渐露笑容,也常常找她聊天。
这一天,灵儿在为挽青熬药,顾火到一半,突然肚子疼,急叫烟花笑帮忙就出去了。烟花笑答应后,煎好药却还是没见灵儿回来,想着自己要不要端药给挽青,迟疑了一会儿,才下决定端过去,不然药等会儿凉了就没药效了。
烟花笑碎步走到那间厢房,眼眶又有点涩起来,她顿了脚步在门槛,良久后终于敲了敲门。无人应她。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床上的女子看了她一眼。
烟花笑把药盅放在桌上,两手轻轻地搓了搓,毕竟还是有些烫。“挽青小姐,灵儿因为闹肚子,叫奴婢来帮忙喂挽青小姐吃药。”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瓷碗,从药盅中一勺一勺地打进碗里,走到床前。
她把药碗放置在床沿上,扶起挽青,看了挽青一眼。挽青却觉得奇怪了,这丫头看她的眼神似乎和别人不一样,这里的人对她大多都是冷漠的,灵儿常常照料她,倒自语自话习惯后有时对她不能动和说话产生同情和怜悯。没人像眼前的这丫鬟,动作轻柔,眼神关切。
她端起药碗,一勺一勺轻轻地吹着药,然后再送入她口中。喂完后,对挽青轻轻笑道,“好啦,躺下来休息了,挽青小姐,这药很苦会不会,来吃块糖润嘴。”说着拿出一颗糖塞进挽青嘴里。
挽青却脸色一僵。
……
白衣女子一早醒来觉得头疼得难受,“芊妮,我今天人不舒服,不能去镇上街坊卖香绸了……”
黄裙女子已准备好了早膳,一听这话,急到床沿边,抚着她额头下,“啊!挽青,你发烧了。我去请大夫来!”
白衣女子摇头道,“芊妮,昨儿西街李大娘和南街黄大婶都有嘱咐我送香绸过去,我写具体地址给你,你帮我送过去。回来的时候去药铺买一些退烧的药就成,别请大夫了,请大夫太贵。”
黄裙女子迟疑了下,几乎都是挽青上街卖香绸,而她都没去街上过,不是她偷懒,而是怕行迹败漏。不过如今挽青这样了,她蒙一下面,出去一下应该也没事。于是就急急地出去又赶回来。
熬药,喂药。最后忽然在挽青嘴里放一颗糖,挽青一愣,黄裙女子笑道,“我特地在外面买了糖果,就想你会儿吃药肯定觉得味苦,你看你眉头都皱起来了,吃完药再吃颗糖,就一下子没了苦味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