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琰,无论如何,给我保住这个孩子!”一位身着战袍的女子对身后被唤为战琰的男子说道。
“娘娘,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不该去......”战琰着急的唤道,又无奈的望着自己怀中的婴孩,心生垂怜。
女子愣了愣,随即回头对他潇洒一笑,幽幽的声音传入战琰耳中:“他生前我曾答应过他,要替他守护这万里江山,如今边境已破,帝城的百姓苦不堪言,我又怎能弃他们而去呢?战琰,请你照顾好我的孩子,我知道这一去,有可能无法归来,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帝城落入他人之手,对不起,保重,驾!”女子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战琰木然的看着女子的背影,直到怀中的婴孩啼哭起来才肯收回视线,他嘴唇微动,冷硬的声音微微响起:“伯鸢,你不该如此,叶长桑不值得你这么做,为了他,你竟愿意舍下你未满月的孩子,呵,我是要怪你无情还是你太重情谊了......”
战琰抱着孩子,背对着夕阳,身影渐渐隐没在树林间。
而此时,那位名叫伯鸢的女子驾马来到战场,看着一位位士兵缓缓倒下,鲜血溅落在空中,伯鸢心里微微酸涩,急忙应付着身旁的敌人,银色的长剑穿入敌人的胸膛,带出满腔的鲜血,散落在大地之中。
“娘娘,快要守不住了......”一位士兵开口,着急的看着伯鸢的侧脸。
伯鸢一咬牙,手越发握紧剑柄,决然的声音传来:“给我守住,这是我们打下来的江山,决不能轻易让他国夺取。”
士兵作揖,答道:“遵命。”
伯鸢握紧剑柄,拼命厮杀着,鲜红的血液溅在她白皙的脸上,分外显眼,白色的战袍被鲜血渲染,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敌军的。
这时,一位弓箭手对准伯鸢心脉的位置,拉紧弓箭,随着“嗖”的一声,箭向伯鸢袭来,伯鸢愣愣的看着箭离她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躲避,原以为要就此倒下,没想到护在她身旁的士兵毅然的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推开,自己迎上那把箭。
长箭穿入士兵的身体,他随着声音倒下,鲜血染红了他下方的泥土,长剑从他手中滑落。
伯鸢来不及多想,捡起一柄长矛,对准弓箭手的方向,射了出去,目光无比凛冽的看着前方。
那弓箭手从站台上滚落下来,失去声息。伯鸢怔怔的看着这血腥的战场,看着士兵一个个倒在地上,再无动静,直到最后,尸横遍地,这茫茫大地之上,徒留下她一人,她脚步已经变得有些不稳,随后坐倒在地。
突然,一柄短剑架在她的脖颈上,纤细的脖颈流出些许血液,伯鸢抬头,对上一双深邃无比的眸子,随后怨恨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嘴唇微微哆嗦:“呵,没想到燕国派来的将军竟是你.......”
那人一勾唇,缓缓蹲下,好笑的看着伯鸢:“怎么?难道你可以背叛母国嫁给叶长桑,我就不可以去燕国做将军?”
伯鸢一抿唇,随即冷笑道:“起码我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那人手越发用力,伯鸢忍耐着从脖颈上传来的痛感,她的嘴唇已经失去血色,可目光仍旧盯着那人不放。
“伯鸢,如果你肯投降,奉上凤玺,我可以求燕皇饶你不死。”那人微微抬起伯鸢的下巴。
伯鸢啐了他一口,开口:“做梦!”
那人捏紧伯鸢的下颚,讽刺道:“伯鸢,这帝城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属于你和叶长桑了,而是属于燕国,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否则到时,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呵,我想后悔的该是你吧......”伯鸢反驳,直视他的眼眸。
那人眼眸微米,危险的看着伯鸢:“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伯鸢微微一笑:“从我答应替长桑守护帝城起,我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
“你口口声声说叶长桑,你可知道,他曾亲手杀了你的父王。”男子幽幽地开口,嘴角上扬。
伯鸢听到他的话语时,眼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芒,随后拼命的摇晃着头,嘴里嘟囔道:“不可能,长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你骗我的,对,是你骗我的......”
那人玩弄着自己的发丝,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伯鸢耳畔:“呵,你若不信,你大可自己想一想,当初他为何要娶你,为何从来不让你到处走动,原因就是怕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你会离他而去,从而带走你从母国带来的三万兵马。”
“不可能,你骗我.....”伯鸢的眸中凝聚了些许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滑落。
“那你可还记得,当年他对我说过一句话......”那人冷冷一笑,看着伯鸢眼里的最后一丝光芒随之涣散,知道她已处于奔溃边缘了。
伯鸢愣了愣,缓缓启唇:“人一旦坐上着皇位,心就变小了,总是要防着别人,包括自己最爱的人......”
“呵,当初我还以为他这句话没有其他深意,如今想来,倒也可笑,原来,他一直提防着我.....”伯鸢自嘲的说道,无力的倒下。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头降吗?”那人微微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伯鸢。
“投降?我没有输,又何来投降......”伯鸢无力的说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来人,上刑。”那人对身后的随从说道。
“遵命。”随从从一位士兵哪里拿来一副刀具,又命人将一位刽子手带上来。
“不知将军有何吩咐?”刽子手恭敬说着。
“你是这京城最好的刽子手,我想知道,你这刀法是否绝妙?”
“秉将军,小人可以刀人几千刀保人不死。”
那人一勾唇,开口:“好,那么你给我在这人身上刀一千三百刀,记住,如果人死了,我要你的命!”
刽子手一惊,连忙跪了下去,重重的点头,随后拿起一把精心打磨的小刀,来到伯鸢身边,细细端详着。
“动手吧。”那人站在一旁,双手抱肩。
刽子手在伯鸢颈上微微划过,深度刚好,没有伤及血脉,但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伯鸢睁开双眼,忍下痛苦,怨恨的看着那人。
“伯鸢,现在说还来得及。”那人再次开口。
“哼,你即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投降!”伯鸢毅然的说着,忍下越来越清晰的痛感,到最后,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除了脸,再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伯鸢低声的呜咽渐渐消失,随着代替的是昏迷。
“来人,给我泼。”那人冷然的看着伯鸢昏迷的身体,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盆冷水浇洒在伯鸢的身上,伯鸢微微转醒,可这次,任凭刽子手划过再多的伤痕,她也无动于衷,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的前方的男子。
“将军,这最后一刀在她身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划了不知......”刽子手来到那人身边,轻轻的说着。
那人点点头,把短刀握在自己手中,蹲在伯鸢面前,启唇:“还是不愿么?”
伯鸢已经无力回答他了,嘴唇微动,却无力张开,身上的疼痛占据了她的大脑,一股腥甜充斥在她的口腔之中。
“你说这最后一刀,要划哪里好呢?”那人在伯鸢身上比划着。
突然,伯鸢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那人手中夺过短刀,随着“呲”的一声,伯鸢的胸前一朵朵血红蔓延开来,她终是无力的倒在地上,双眼注视着天空,微微一笑:“长桑,若有来世,我宁可布衣一世,也不愿身在帝王家......”
“呵,我们走......”那人一甩衣袖,不再理会伯鸢,转身离去。
伯鸢的瞳孔逐渐涣散,这时,一个人抱住了她渐渐冰冷的身躯,一滴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随之传来的是无助的哭泣:“伯鸢你怎么这么傻......”
伯鸢想要抬起手,却使不上力气,对他微微一笑,开口唤道:“战琰,别哭了,我累了,想睡一会......”
“伯鸢你不能睡,不能睡啊.....”战琰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刚刚安放好孩子,拼命赶来时,却看到了伯鸢倒下的这一幕,他怎能不心痛。
“战琰,我将我的孩子托付给你,以后,便唤她为绾卿吧,等到她长大了,问起她的母后,你就说,她的母后不是抛弃了她,不是不爱她了,而是太思念她的父王,便随他而去了......”伯鸢缓缓说着,两行清泪终是从脸颊滑落,落在她的衣襟上。
战琰已经无法回应她了,只是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无助的哭泣。
伯鸢望着天空,绝美一笑:“青山不老,为雪白头......长桑,等我......”
话了,伯鸢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头无力靠在战琰胸前,一滴泪水随即落下,嘴角依旧带着那抹绝美的笑容......
战琰紧紧抱着伯鸢冷却的身体,仰天痛哭,无助的感伤占据了他的心头,他知道,自伯鸢以后,此生再无所爱......
南洺三十二年,被誉为世间圣地的帝城被燕国占取。
同年,帝城皇后殁......
“伯鸢,你此生唯一的念想便是绾卿,你放心,我定将她视为己出,保她一世太平。”战琰望着眼前冰冷的墓碑,再看了看自己怀中熟睡的婴孩,微微一笑。
梨花花瓣席卷一地,清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眼帘微垂,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字,随即苦涩一笑,毅然的转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天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