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坊镇回来之后,面对久违的家,尽管有一些小小的不适应和失落,但很快我就从那些不适中走了出来。农村的生活虽然没有城镇那么多的新奇事物,却让我有种游龙入海般的感觉,我找回了那些熟悉的玩伴,并加入他们的队伍。
我那时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伙伴们打纸板,那是一种游戏规则很简单的娱乐活动。纸板的做法是将两张纸折成条,再织成一个带有花纹的方形模板,做法简单,我们人人都可以自产,唯一需要的就是足够的纸。
而纸板的玩法更简单,纸板两面正反分明,一人将纸板放在地上,由另一人将拿在手上的纸板去打地上的纸板,打翻了,那恭喜你,地上的纸板就属于你的物品了。为了保证自己能赢更多了纸板,大家都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以前由两张纸做成的纸板换成由两叠纸做成,因为纸板越厚就越不容易被打翻。
我们管玩纸板的游戏叫打板,因为打板,所以我们互称打板的伙伴叫板友。在板友圈子中,以纸板的多寡论身家,我的身家或许是最低的,但是随着打板经验的积累,撬、刮、炸和吓等那些打板技巧,我都是信手拈来。
在我们村里,板友的年纪范围很广,小到还没上学的小孩,大到上初中的孩子,都是打板游戏的忠实玩家。尽管村里对打板的打击力度不弱,但是这个游戏还是一代接一代的流传了下来,至今都是长盛不衰。
我村后山有一片板栗园,板栗熟的时候那里人气很旺,去那闲逛的人以孩子居多,板友们在打完板的时候当然不愿意错过去那里捡漏的机会。因为时常会有人在草丛里捡到丰满美味的板栗,所以小孩们都会对捡漏网板栗之事乐此不疲,如果是在刮风下雨之后去那里,更是可以满载而归。
至于大孩子或成人们,他们经过了多年的捡漏生涯之后,已经不再对捡漏抱有太大希望。他们经常会以更直接的方式来索取板栗,捡起石头或者木棍就往板栗树上扔,运气好的话,就会哗哗哗的掉下一大片,这可比捡漏强多了。
当然,如果有人从树上打下板栗来,想要将其收入囊中也需要有过人的眼力和运气。因为板栗园在板栗成熟的季节是从来都不缺乏人气的,所以当有人打下板栗之后,他就需要抢在别人之前从万草丛中找到它,否则这个人辛苦打下来的成果就会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
当然,这样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争执,有人会说这是我打下来的板栗,你凭什么去捡。这时就会有人反驳说,这是我捡到的,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是你打下来的,如果你有本事能叫得它答应,我就给你。这样的争执几乎每天都会有,谁又能说得清楚,究竟谁是谁非呢?
板栗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因为想要最终取得它就需要拨开包裹它的那层刺猬壳,覆盖在板栗上的壳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尖刺。在拨板栗壳的时候,一旦尖刺刺入皮肤,刺尖就会断掉留在皮肤中,让人感觉被刺的地方又痛又痒,很是难受。但是香甜细嫩的板栗肉像是具有神奇的魔力,引诱着我们孜孜不倦的去追寻。
很多时候,吃饭时间到了我还没准时归家,父亲很快就能找到我。按理说我们村也不小,但是能吸引我常去的地方却并不多,板栗园就是其中之一。
每当我口袋鼓鼓的装满板栗回到家之后,就会得意的向母亲炫耀和吹嘘一番,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在父母面前唯一拿得出手的成果,至少可以弥补我因为贪玩而忘记回家的罪过。母亲果然会如我所料的闭口不谈我为什么不知道回家吃饭,只是微笑着对我说快去吃饭。
但母亲在吃饭时说出的话,却让我有些后悔自己给她看了在板栗园的收获。因为母亲对我说把我获得的板栗用来煮糯饭,我只能一个劲地摇头说板栗太少了不够煮。因为我认为如果用我独自获得的板栗来煮糯饭,那就代表着本来是我一个人吃的东西就要分给多人,我觉得这样自己很吃亏,怎么能够答应呢?
但母亲却是毫不在意的说,既然板栗不够煮那就先存放着,等到凑够的时候再拿来煮糯饭。我欲哭无泪,却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心想母亲这是要抓自己当苦力了。
然而,几天过后我却并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我所得到的板栗最终悉数进入了我的口中。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我每次获得板栗回家后就将之前存放的板栗偷吃了,然后将新得到板栗存放起来。于是,存放的板栗自然就总是不够用来煮糯饭,我也不用担心存放的板栗会因为时间久而坏掉,更重要的是那些板栗最终都将会是我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