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善解人意的性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养成的，真好奇。”沁一夫人赞赏人于无形，“好了，送我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Avan突然动了心思：“沁姨，可以要一张您的照片吗？”
“放在哪里？店门口？那不成了老干妈？”
Avan失笑。
“给你两张吧。年轻的放店里，老的放家里。怎么样？”
“其实不给，也是放心里。”
沁一夫人笑，瞬间恢复十年青春的那种：“你去，在我床头，你自个挑。”
Avan跟着管家，来到沁一夫人的起居室，一室简洁，如同她本人。
“先生，给。”管家递上，“您慢慢看，夫人该吃药了，我先过去。”
Avan抬头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的瓶子。
那个药名他再熟悉不过，在他16岁的时候。
Avan手中相册几乎滑落，跟着管家前往书房。
“沁姨……”Avan泫然欲泣。
看着他失魂落魄，沁一夫人叹气道：“你知道了？本想让你高兴来，高兴走的。这才几个小时都瞒不住。”
“什么时候？”
“快了。”
“不，您不要走，不要又离开我。”
“告诉我，孩子，谁离开过你？”
“妈妈。她是肝癌晚期，和您吃一样的药。”
“那时你几岁了？”
“16。”
“可怜的孩子，她一定很爱你，你也一定很爱她。大概他是你如此忧郁的起因吧。”
Avan泣不成声。
“傻孩子，也许你会觉得我老了天真，可我始终相信人是有灵魂，并且会轮回的。我们活着受苦受累就是为了自身灵魂的完整。每一世学一点东西，也许是克服骄傲，也许是克服自私，也许是学会付出，也许是学会被爱。最终我们不再为****存活，超脱于宇宙间，成为引导。”
“沁姨，你的灵魂必定高尚无比。”
“我才不要。我宁肯再来人世酸甜苦辣，灵魂完整有什么好？”
“即使像我们这种一生谎言终生抑郁的人？”
“孩子，你们现在所想，我都经历过。和正常人结婚生子，隐瞒父母，为了孩子牺牲放弃，我都努力面对。很多时候，我们过不了的其实是自己这关。我不在乎世人看法，现在来到人生尽头，我自问一生心安。但我仍旧遗憾，过于钻营自身，没有为我们这些同类做点真正意义上的事情。我现在还能做的，就是帮你。孩子，你是个好孩子，趁活着，做点让自己快乐的事。别让妈妈的灵魂担心你，也别让我走后还担心你。”
“我不知道做什么才会快乐。”Avan习惯性否认。
“你不喜欢那丫头，是因为你心里有其他小伙子？”沁姨耐心询问。
“我好像喜欢倪千君。”Avan终于正视，随即否认，“可我怎么可以喜欢他？”
“他啊，我见过，也是个好孩子。去，去找他，两个人说清楚。别在我这哭哭啼啼，以后你都必须高高兴兴来见我，知道吗？”
“可他刚结婚。”
“那又怎么样？”沁姨提高声调，“趁还没有孩子，减少更多伤害。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会乖乖听话传宗接代。”
管家急道：“夫人，你真的该吃药了。”
“去吧，我准备休息了。等你好消息。”
Avan不舍离去。
他没有听见沁一夫人对管家道：“你真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快死了。”
“夫人您就算死了都会硬撑着不肯麻烦全世界。”管家回道。
“是啊，就麻烦你一个，好不好？”
管家更加无奈。
回程路上，Avan细细考虑，才发现除了他那个处于来电提醒阶段的手机号码，他没有任何联系上他的方式。
他永远落伍。
他选择短信的方式，慢慢叙述他的心路历程。
从看他的第一眼写到最后一眼。
一条一条发送。即使根本不知他何时看到。
而这样的坦白，已经让他心里舒畅了许多。
凡事大概只要能说得出来，就不至于太过苦闷，而自伤其身。
是有点不计后果，可他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后果？
事实上，还是有其他后果。
初秋的天，Avan已经换上长衬衫，手机里还是没有回复。
倒是黎加重新写来明信片，她和Joy正分享孕期的点滴，对生命的期待令他们两家人的生活看起来和谐而平静。
齐齐还是一身黑色短袖浅色牛仔。
凌晨2点，快下班时候，她的铃声响起。
电话里传来的消息令她色变。
“怎么了？”
“小丫出事了。现在刚送医院。”
“谁打来的？”
“兰……”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Avan知道不妙，立刻打烊和齐齐赶往医院。
医院里，兰和一名男子守候在急诊室外。
“Avan……”兰扑在他怀里哭泣。
男子见了十分不是滋味，显然是兰的追求者。
“侯知贤，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齐齐倒认得他。
“那疯女人，半夜过来我们楼下撒酒疯，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玷污兰名声的话，我就出来看一下。”
侯是兰的邻居，近水楼台，苦苦追求兰许久，对小丫有所耳闻，而且印象极差。
齐齐听他出言不逊，估计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你出来看了一下，小丫就进了急诊室？”
“不是不是，整件事情完全是意外好吗？”
“你胡说，你威胁小丫再不闭嘴，就要拿盆栽扔她。”
“兰，我那不过是随口一提，怎么知道那么刚好，盆栽本来就歪，我一碰就掉下去，还刚好砸在那疯女人头上。再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她那样说你，说你乱搞男女关系，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这位先生，我看你还是先走。”Avan劝道。
兰不同意：“不行，我已经报警了。他不能走。”
“什么？兰，你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人我也帮忙送来了。你让警察来好了，我问心无愧。”侯左右观望道，“那个，我先去下洗手间。”
他们没有分心阻止，现在最要紧的是小丫的伤势。
“医生怎么说？”
“小丫整个头部血肉模糊的，医生说要做详细检查才知道情况。最可怕的是，小丫她……”兰停顿，“怕是破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