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熤回朝,皇帝特意为此在宫中摆宴庆贺。
此次萧熤率军大败高西,又破了阻碍大乾西进的飞石阵,皇帝甚是高兴。加封其为骠骑将军,赐宫牌,可自由出入宫中。加封暂且不说,单单说这赐宫牌,自由进入宫中已是极大的恩宠。依照大乾礼制,郡王皇子无召是不得进宫的。萧熤的恩宠,足足顶得上一个亲王了。当然朝中的大臣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毕竟人家的家世、战功摆在那了。朝中谁不知道萧熤的父亲,已逝的镇国公――萧湛是当今皇上的挚友呢。
“自古英雄出少年,爱卿此次大破高西,着实为我大乾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啊!”乾帝大笑道。
座下的少年面容俊朗,意气风发。抱拳道:“皇上夸奖,报效朝廷是臣的本分。”他紫袍加身,银冠置顶。皇帝在萧熤的身上看了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那个时候,挚友伴侧,向他吐尽心中的悲苦欢乐,一起笑傲疆场。想到这里乾帝不觉苦笑,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可真是年少又轻狂。少年时代的他因为轻狂做了太多令他悔恨的事……看到挚友的遗孤如今为国建功,乾帝心中心生安慰,“麟长啊,如今你的儿子长大了,为国建功,风采一点也不输给当年的你啊。”
皇帝早已下令此宴无须拘束。这边地朝臣功将早已聊的热火朝天。与之相此,后庭女眷这边倒是宁静的多,再者身为女子也没有如男子般的豪放的性情。
楚琬君见楚若懿面无表情地看向萧熤,经不住诱惑问道:“姐姐似乎不喜欢萧熤。”
“嗯?”楚若懿被拉回了神,道:“怎么了?”
楚琬君见此“扑哧!”一笑,道:“姐姐怎么了,见了萧公子好像丢了魂似的。莫不是……”
“琬君!”楚若懿怎么会不知道琬君心中所想,连忙制止道。
“姐姐!”楚琬君撒娇道,“那萧公子看起来‘芝兰玉树’的样子,难免让女子看了失神嘛,我又没错。”
楚若懿听了后转怒为笑,点了她的头,道:“你呀!”
楚良玉见楚琬君与楚若懿聊的如此欢快,心中不觉生出不快之意,低声道:“姐姐今日聊的如此欢快,倒是忘了昔日的亡夫之痛,姐姐如此胸怀,倒叫妹妹好生佩服!”
提到林珏,楚若懿的脸色难免变得有些僵硬。即便她知道林珏心里没有她,即便曾经的她对他动过情而现在已成浮云。但是她是楚若懿,她做事不会如“挥剑斩情丝”那般决绝。至少在感情上,她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僵硬的脸及刻又恢复如常,脸上抹出一丝浅笑,低声道:“妹妹说笑了,萧珏身为林珏挚友,他了却了林珏生前的心愿,如今林珏可安心于九泉之下,我自然为他高兴。”
楚良玉端起案前的酒杯,低声笑语道:“那妹妹恭喜姐姐了却心愿。”说要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余光瞥到楚若懿的脸上,看到她将酒一饮而尽,楚良玉的眼中射出一抹冷光。
良久,楚若懿感到眼前有些眩晕,琅嬛以为她喝多了,上前道:“公主有些醉了,奴婢陪你到外面透透气吧。”
楚若懿点点头,向皇帝请了罪出去了。她并没有看到楚良玉那张得意的脸,亦没有看到那位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露出的担忧和关怀。
夏日的风吹散了些楚若懿身上到酒气,也让原本有些晕昏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留春亭内,琅嬛扶着楚若懿坐在石凳上,“公主还是在这透透气吧,不然了又要头痛了。”琅嬛道。
楚若懿“嗯”了声,闭上眼睛欲要小憩一会儿。片刻之后楚若懿又睁开眼睛,问道:“昱函呢?”楚若懿想着,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见到她这个幼弟了。
“回公主,三殿下此刻在福意殿呢。”琅嬛答道。
“几日没见他了,此刻又没有什么事,你陪我去看看他吧。”说着楚若懿便起身往亭外走去。
“是。”
福意殿是乾帝赐给楚昱函的居所。殿名是乾帝亲笔御书,寓意着宏福如意。如今三皇子是当今皇上唯一在世的“皇子”,他日立其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楚若懿来到福意殿时,宫人说皇子已经睡下。楚若懿不忍打扰便让琅嬛去瞧瞧他,谁知琅嬛刚进入不久便传来了尖叫声。楚若懿闻声急忙进去,却看到琅嬛瘫在地上,脸色极白。楚若懿想撩开帐帷一探究竟,急忙之下琅嬛拦住了她,哭声道:“公主不可!”楚若懿见了她的反应更加疑惑,推开她伸手将帐帷撩开。撩开帐帷之后楚若懿愣住了,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有多么可怕。她的弟弟此刻躺在床上,七窍流出黑血,眼睛睁着老大。随即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一个男声打破了这样的场面,扬声道:“快去传太医!赶快通知皇上!”
琅嬛抬头一看,竟是萧熤!但她反应过来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看到楚若懿立刻爬了过去,哭着道:“还请……公主节哀。”说完将头磕在地面上。琅嬛知道,她的公主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在短短的一年内,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去了,她知道,三殿下是这世上唯一与公主血浓于水的至亲之人。也是公主的寄托,如今却……看见公主没有任何反应,琅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萧熤上前欲想安慰楚若懿,谁想一碰她,楚若懿的身子即刻就倒了下去,幸好被他扶住。他温声道:“请公主节哀。”
楚若懿的脸依旧保持刚才的样子,没有任何表情,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脸上不知何时划过了两行清泪。不是因为什么,她太隐忍了,自始至终,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她,但她从未放声大哭过,硬生生地将痛苦忍在心里。她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弱点,她不能做。身在宫中步步为营,她不能软弱。在这个世界上,今时此刻,已经没有可以让她可以完全信赖和依赖的人了。
但或许,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可以值得她去信赖和依赖。
内心崩溃的楚若懿,晕在了萧熤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