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齐宵从马上下来掀了车帘看着蓉卿道:“上山的路只能步行,我先上去和住持师太说一声,让她们请一个滑竿下来接你。”
“不用。”蓉卿扶着明兰下来,看着并不算高,隐隐能看到屋顶的五福庵,“这点路,我自己走上去就成了。”朝齐宵眨眨眼睛,“当锻炼身体嘛。”
齐宵失笑,道:“那你担心点。”庵庙规矩森严,他也不能上去。
蓉卿笑着点头,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往山上爬,蕉娘爬了一刻就开始喘气,蓉卿怕她身体吃不消就留了她在山腰等,走了一刻多钟总算到了庵门口,住持师太亲自在门口迎她,行礼道:“贫尼见过五夫人。”
住持师太约莫五十岁左右,笑容安宁,蓉卿笑着还礼,跟着住持师太进门,五福庵并不大,建造摆设上没有发法华寺的宏伟,但却透着精致,前后两个宝殿,前殿供着观世音菩萨,后殿则是弥勒佛……
来来往往比丘尼形容举止亦显露着宫闱仪态。
“素竹就在后院。”住持师太指了指后院一众小院厢房,“五夫人请随贫尼来。”不问蓉卿为什么来,和闵氏有什么关系,看来齐宵已经事先做过安排了,又或者她早就知道闵氏和凉国公府的关系,能通融即通融了。
蓉卿笑着道谢,几人在一方院子前停了下来,有年宵的比丘进了院子,不一会儿蓉卿就看见院子里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唐氏形容的太过美好,蓉卿见到闵氏时没有惊艳之感,反而觉得她容貌并不算出众,至少与她周围的女子比起来,只能算是中上之姿,只是闵氏很特别,静静走着莲步无声,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然之感。
仿佛她会随时腾云架雾的飘然而去。
或许和她出家有关吧,这样的闵氏让她这个陌生人,也生出一种若有似无的怜惜来。
她不由庆幸这里戒备森严齐皓不能上来,若不然,或许唐氏再多的努力也可能白费了。
“师父。”闵氏出了门,朝住持师太行礼,并不曾看蓉卿一眼,住持师太虚指了蓉卿介绍道,“这是凉国公府的五夫人,特意过来看望你!”
闵氏没有激动也没有诧异,闻得住持师太介绍后,她转身过来垂目给蓉卿行了礼,声音淡淡的道:“五夫人!”
蓉卿还了礼。
“五夫人请稍坐,贫尼就不多留了,若有何需要夫人尽管和素竹说。”住持师太颔首微顿又道,“夫人告辞!”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蓉卿应是,和闵氏目送住持师太离去。
“素竹师父。”蓉卿笑望着闵氏,“不知这样称呼您可得当。”
闵氏神情不变,回道:“不过一个虚名,夫人请随便。”一抬手,“夫人请!”当先进了院门。
蓉卿回头看了眼明兰,就独自跟着闵氏进了院子,是一间三间正房的院子,很小,但大嫂的却很干净,一墙一瓦不见半丝灰尘,闵氏请蓉卿在禅房里坐下,有年幼的比丘上了茶关上了门。
闵氏的面色便有些冷,看着蓉卿,带着一丝戒备:“五夫人是受谁人之托来这里的?”
蓉卿心头微愣,闵氏这样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她回道:“是受家中四兄之托,特在年关前上来拜访您,顺便给您带些年货。”
“你带回去吧。”闵氏忽然站起来了,冷冷的看着蓉卿,不是反感或是抵触,而是一种并不想生活被人打扰戒备,“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前的闵洁已死,让他不要再来也不用再送东西,我不会领情更需要他惦记同情。”话落朝蓉卿行礼,飘然而去。
蓉卿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走的时候闵氏没有再出现,住持师太送她出庵门,和她道:“素竹和佛祖有缘,也潜心修佛,夫人回去后也无需挂念。”一顿又道,“既已皈依我佛,尘缘俗事纷纷扰扰也俱随风散……阿弥陀佛。”
“多些师太指点。”蓉卿还礼,带着丫头婆子下了山,在山腰处接了蕉娘,一行人去了山脚,齐宵迎过来问道,“见到了?”
蓉卿点点头,把闵氏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到是四哥负累多虑了。”
“她一向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都替别人考虑。”齐宵对闵氏的评价很高,“当年她入宫,也是因为闵大人几次相求,她才松了口!”叹了口气。
蓉卿也觉得失落,也明白了唐氏当初为什么那么惶恐不安,若你的对手使出浑身解数誓要与你一决高下,你大可以以牙还牙毫不留情,可对手如闵氏这样,她不但无欲无求善解人意……唐氏什么办法也没有,抹不去她和齐皓美好的过去,也替不掉她在齐皓心目中的位置,得不到的愈加思念,亏欠过的遗憾更重。
只能希望齐皓能自己想通吧。
齐宵回头看了眼五福庵,轻声道:“这里风大,走吧。”蓉卿嗯了一声,来时的东西重新搬上了马车,一行人回了凉国公府。
齐皓在他们的院子前等着,虽是压抑着面色平静,可眼底的期待和喜悦蓉卿却是看的真真切切的,唐氏虽笑容满面,可绞在手心里皱巴巴的帕子依旧露着她的紧张。
“素竹师父说她过的很好,让我们不用惦念。”蓉卿依旧将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既已皈依佛门,俗缘尘事俱随风散……”
一瞬间,齐皓脸色惨白,紧紧攥住轮椅的扶手,唐氏神情僵硬说不上喜或失望,低头去看齐皓,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一大早齐老太君带着女眷拜了祖宗,烧了纸钱,男眷那边则有齐瑞信领着……忙忙碌碌了大半日,中午大家随意吃了点心,下午时辰随着一阵鞭炮声响,开了四桌年夜饭各人落座。
晚上女眷聚在齐老太君的房里守岁,男眷则在外院吃茶聊天,半夜齐皓放的鞭炮开了门,蓉卿打着哈欠回了房里。
齐宵看着她笑,问道:“往年守岁你都是怎么过的。”蓉卿还没答话,明期就忍着笑道,“奶奶往年都是守到一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