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回到住处,才恍然发觉自己已一天未进食,肚子空空直响。问明了膳房在何处就去讨些食物充饥。待去时已然撤掉剩余,就算还有,也已经被其他人分食掉了,只能再待明日早晨。饿着个空空的肚子回到住处,摊好被子上塌而眠。
月辉从窗纸透视下来,黑漆的房间不时传来肚子空响叫声。陈封于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怕是明日一早也得饿晕。悉悉起床,点起煤油灯在圆桌上翻书研习,等待困意来临再睡。
看书没待多久,门板外传来敲响。陈封放下经书去开门,见是今日伺候滕灵秀的丫鬟站在门外,手中拿着食盒。“姑娘何事?”陈封问道。
“叫我小红就好。”丫鬟压低声响,向后环视一周,把食盒递给陈封,“今日未进一滴食,想必也是饿坏。里面有些糕点,拿着吃吧。”
陈封道:“不饿。”
小红把食盒推到陈封怀中:“不要推移了,哪有人不吃东西还不饿的。这是小姐差我来送给你的,你不收我也不好回去交代。”
“好吧,谢谢。”陈封收起食盒,“不晚了,早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临末小红低声道,“其实小姐本性不坏,只是任性惯了。只要顺着她意,她也不会多为难人。只是做的事情你不要太上心。”
陈封目送小红离开,摇头苦笑。转身关门把食盒放在桌上,拿起书经看了一会儿。打开食盒,里面有桂花糕点,还有茶饮,果腹是够了。半个时辰后,熄灯而眠。
陈封到滕家,不用做太多苦活,也不用早早起身干活。但多年的习惯,陈封于鸡晓时分起床洗漱完毕。但细细想来,到人家府上不做事也是过分。陈封在陈家时还会教自家的姐姐妹妹读书,但对于不想读书的滕灵秀而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劝她读书。
老管家照例是来教陈封熟悉滕家一些规矩,说完后准备去忙活其它事情。陈封到滕灵秀书房,见她兴致并不高,也没有好法子相劝,独自拿着经书坐在一旁研读。
过了午辰,下人送来点心。滕灵秀也无兴致进食,对着陈封命令道:“木头,别读了。陪我去园池中抓鱼。”
陈封想起前天被作弄时的窘迫相道:“可是你要学习经伦。”
“好你个死木头,才来不到几天就学起了迂腐老管头的话是不是!”滕灵秀气呼呼道,“那你有没有学过规矩要听我的!”
“有。”
“那你废什么话!”
陈封愣了片刻,还是听随滕灵秀的命令。陈封像跟班一样跟着她到园池中,只是不明白滕灵秀命令他有何用意。滕灵秀指着水中道:“罚你到下面抓鱼去!”
陈封大为头痛。“为何?”
“你比较碍眼,我不高兴!”
陈封心道,这什么破理由。“只怕我下去,也令不得你高兴多少吧。”
“我想怎么样需要你说!”滕灵秀微怒道。
陈封心道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女子,罢了,随她意。挽起衣袖就要下去,却听得一身喊话制止:“不得无礼!”从远处而来的是滕家的老爷,身后跟着老管家。
来到二人身前,听得滕灵秀撒娇道:“爹,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但是你招个木头来气我,到底是何意?把他撵回去算了,反正你也不想看着我委屈是吧。”
滕老爷呵斥:“住口!”
滕灵秀双眼含泪:“爹!这是为何!您每天都让女儿不高兴,这不许,那不行。我想出去玩,你还派人限制我不跟别人往来。我就是你养的鸟兽吗,女儿我心里不如意啊!”说完双眼流下两行清泪。
滕老爷严威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如果你每天都上进些就不是这样罢了,你说说,你一出去就跟不入流之辈交往。女子的守道被你置于何地,以后怎么嫁夫家!”
滕灵秀伤心尖声道:“可是让我如此闷闷不乐又有何用!你想过我的感受如何。每天不是死读扰人的经书,学习庸俗的世理,不让我正常的去做我喜爱的事情,与笼中鸟禽有何区别!只怕我嫁人,也嫁得不如意罢了!”
滕老爷斥道:“滚!”
“哼!”滕灵秀用力跺脚,掩面跑回院落。
陈封不知所措立在当地,合手放在身前拘谨看着滕老爷。滕老爷望向陈封,压下微怒,和善道:“你随我来。”跟着来到一处凉亭,滕老爷坐下后邀请陈封同坐。
“你是陈文公之子陈封?”滕老爷开口问道。
陈封略微迟疑思考,点头默认。
“嗯。没事,我也听过一些事情。”滕老爷道,“这事天意难违,不要太过为难。”
陈封道:“有何吩咐?”
滕老爷笑道:“不要太过见外,文公有恩于我,我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滕家你想住多久也可以,只是小女事情要劳你多烦心了。”陈封恍惚道:“也是我多事了。”滕老爷不作此事的表态,问了些许事情闲话,便由陈封回去。不久后滕老爷自叹一声:“此子坚毅,大有可为。”
陈封回到住处,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陪读,须给滕灵秀一些冷静时间。想是滕灵秀多年不得正常与人交往,心中积怨难平,也不怪得她养出这种坏性格,究其本质,还保留着另一面,只是不怎么想把它表露出来。
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月,陈封的陪读职差只是换另一处地方读书。每日陈封一到书房,便是两人静坐一天,彼此不交流,也不谈话。经过那日的脾气发作,滕灵秀算是落下一块心病,连与人交谈的兴致都免了。滕灵秀少有的不怎么作弄陈封,只是每天闷闷不乐也让陈封不敢多话。
一日,陈封看书,忽然听得滕灵秀开口:“我说你每日读书能读出个甚么,你不烦我都甚烦。”声音不耐,陈封想是喜怒无常,也不置气,道:“读书不能读出什么,但有黄金屋。”
滕灵秀不屑:“扯!”陈封笑笑,不过多解释。“我想出去。”滕灵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