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重闻言就差再次跪倒,合手向陈封道谢:“多谢恩人再造之恩!”
躺在床榻上的管母闻言,强撑薄弱身子坐起,双手扶住床沿向陈封鞠身道:“老身……咳……多谢恩人赐予重儿再造之恩!无以回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服侍恩人身侧!”让一个老人行此大礼更是承受不住,连忙扶住管母道:“我虽出于本心,无理由要你们的感激。只是不惯强者欺负弱者,才出手相救。”
管母闻言不可置信望着管重,枯手指着他激动道:“你!你……咳咳……犯了混账事?”
管重跪下给母磕头:“娘,我本想去买药,但要钱不够,所以……所以想去翻账够了。再……给您买药……”
管母道:“所以,你就去赌输了是不是!”
管重思考许久,重重点头。
“你气死老母!我……咳咳!”管母又复重重咳嗽不止,陈封帮拍背捋顺,望向陈封道谢,又狠狠看向管重,“我如何跟你说!莫要做不当作为,你偏偏!咳咳咳!”管母心情过激已是不能再说下去,陈封帮拉回床榻躺好道:“管重已是改过,无须过责。”
管母道:“恩人所言极是。”看向管重是沉重鼻息哼声。
管重不敢稍有动作,跪在地上,陈封拉起他:“男子自有气概,跪天跪地跪父母。有过当改,无则加勉。以后如何,不轻言放弃。”陈封一番劝勉的话当此揭过,管重沉重点头。自觉虽年岁比较大,但心性还不如眼前的少年。暗自发誓学有所成,好以报答陈封知遇之恩。
陈封向滕家武卫借二三纹银,把纹银递给管重:“先拿一两钱去应急和买药,剩余给管母吃些好肉。”后者不知所措垂着手不敢拿。管母一旁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恩人!”管重这才双手接过纹银向陈封道谢。
陈封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难事只管跟我提,能帮则帮。”管重送陈封二人至城南路口,重重点头道:“我会记下今日恩人的恩情,定会涌泉相报!”陈封拍拍管重肩头,点头不言,稍后在他注视之下回往滕家府。陈封并不知晓,管重所言,日后对他帮助是多么巨大……
暮色渐晚,陈封与滕灵秀在武卫护持下回到滕家府。才入门,便见滕家老爷立在过道审视回来的滕灵秀。“回来了?”滕老爷道,不喜不怒。
滕灵秀翘首高声答:“回来啦!不然我会见着你?”
滕老爷:“禁足府内三月不得踏足出去。”老管家望向陈封一眼,便知命令已下无可更改。
滕灵秀颤声问:“凭什么!”
滕老爷:“你还问凭什么!你说说今日闯了什么事?”
滕灵秀:“你又晓得是闯事?你怎么不问问我做了什么善事。”陈封就差被滕灵秀语出惊人羞死不已。
滕老爷:“你与那西王老匹夫的狗腿子较甚么劲,你差点就要被抓进青楼还不自知!”
滕灵秀眼泪在眼角打转,辩言道:“这还没有么!”
滕老爷怒斥:“你还说!”手指滕灵秀指责,“就差今日滕家武卫被打下,滕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还与我说甚么好事,这就是你的好事!”
滕灵秀跺脚哭道:“不通狗屁!”转身推开陈封往一边跑,声声俱泪。
陈封手拍额头,只想两次让滕灵秀伤心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滕老爷稍复平静,转言向陈封和声道:“小女就是这脾气,不要见怪。你多多开导她,没准就想通了。”
陈封稍虑想一遍,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其实……今日是我言要出去的。”
滕老爷摆摆手道:“不管是不是都与你无关,你陪着她读书已是她的福气。”陈封不好再说下去,滕老爷挥手让他自行离开。陈封都在思考是不是滕老爷对自己实在太宽容了些,反对亲生女儿如此苛刻。怪事想不通,想不通怪理。
陈封晚上无事,也无心看书。在包袱里拿出穆兰花留给自己的细软,先把欠了的金银还了。之后独步在园池观湖,暗自思考怎么帮助文公平反,光是在滕家府读书什么也不做,也够心烦意乱一阵子。不觉夜已深,流萤飞舞,编织美丽神话故事后的平静。涟漪点点,映照月光皎皎。黑树成影,亭间墨色似跃然纸上。一人独坐,月影凄凄……
“死木头!”一声切齿恨声打破这份宁静。陈封骤然回头,便见滕灵秀气势汹汹走来。“你不睡觉,到此想做贼?”滕灵秀踢了陈封一脚,在石凳上坐下横眉立目。
陈封失笑:“不是,烦心所致。”
“哼!你还晓得烦心。每日见你死读经书也不见恼?”皎色相映在滕灵秀明眸皓齿的小脸上,黑白分庭遮出不可言意的美感。
陈封没来由戏言道:“我怕劝你又被你掐弄。”
滕灵秀微恼一会儿,轻踢陈封一脚。“你不晓得我最烦就是读书!”
“晓得。”
“哼哼!今日还见你难得好心,这好人做得不赖嘛!”滕灵秀讽刺,转道,“气我倒是直接。”
陈封无奈道:“真不是有意之举。”
“你说说你下了什么妖法蛊惑我爹不罚你的?以前那些昏庸秀才教不会我,都被我爹重打十板再丢出滕家。也不晓得你使了什么法子。”
“我没有妖法啊……”陈封偶然想到《山海经》志怪传说,山妖以妖法迷惑心智,引诱人到山上再吃掉。况且天色昏黑想到这些,没来由一阵惊颤。
没来由的一阵默声……
“哎,木头。你没说你家况如何。”滕灵秀问道,“你现在只管答,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被爹爹禁足。”
陈封惆怅叹声,摇头,颇有古稀老头感慨之情。“我家况……说来复杂。”陈封久吐一句,“你真想听?”
滕灵秀应道,皱眉。“只管说。”
“那我说了。陈家知道吗?易川……”陈封把家道境况叙述一遍,文公是当今宋国公府大臣之一,因被陷害入狱,自己其实是回娘家暂避风头。说来权敌不祸连家眷是国君亲令,毕竟还没有达到诛连九族的地步。把首要罪犯捉拿即可,顾及脸面问题只是软禁文公在某一处。陈封不说自己如何要救陈文公,对于变数他最没底。
滕灵秀安静听完陈封所叙,有感叹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朝君主一朝臣。”滕灵秀有些错怪陈封,故说道歉之意。“那你以后如何?”
“天意如何,就是我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