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庞统说到另有妙用的时候,刘备疑惑不解的问道:“请先生赐教。”
庞统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精彩,他让刘备附耳过来,然后轻声交代了一番。说着说着,庞统自己都忍不住被逗笑了,可是刘备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中一阵恶寒。庞统世外高人的形象瞬间被颠覆了,刘备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观,只是因为庞统给自己出的主意实在是太损了。
刘备拿着二百两黄金赶忙走出了驿馆,接下来的几天兄弟三人分工明确,张飞负责传授兵丁武艺,关羽研究排兵布阵。而刘备却神神秘秘的游走于大街小巷,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大袋东西,然后直接钻进了张飞的院子,就连关张二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没过三天,朝廷的诏命就已经到达涿县,幽州刺史郭勋奉命招募天下义士,而刘备在涿县应征入伍,授命拱卫涿县。但是并没有赐予官职,只是承诺如果立下军功,则立即封赏。
刘关张信心倍增,尤其是刘备每日间早出晚归,监视幽州境内黄巾军的动作。
大家全都忙活了起来,可是庞统却成了一个闲人,随身带着的书籍全部看完了,古人的文章虽然字数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有很深的含义,好在庞统前世大学主修中文,而且这一世又有叔父庞德公悉心教导,看懂这些书籍还是不算困难。
这一天,庞统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影在自己眼前闪过,于是好奇心起,小短腿跑了两步,走到近前观看。他突然愣住了,难道事件真的有神仙?
这道白影原来是一位耄耋老者,他满头白发随意披散下来,虽然已经没有一根青丝,可是却极有光泽。雪白的胡子差点就拖到了胸口,两道长寿眉足有二尺,虽然满脸皱纹堆累,可是精气神极好。
这位老者此时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扇着一把小巧的羽扇,虽然面色微红,但是脚下极有章法,踉踉跄跄的好像要摔倒,可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老者走的不紧不慢,庞统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却恰好能够跟得上。
天色渐暗,庞统跟随老者来到了一座凉亭之内,老者随意的坐在了地上,面对庞统微笑道:“小友跟了这么久,也累了吧,来来来,快坐下歇歇。”
老者的话好像充满魔力一样,让庞统不由自主的来到其对面坐下。庞统拱起自己的小手,恭敬地说道:“小子唐突,不知老先生高姓大名?”
老者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老朽的名字记不起来了,不过听说过老朽的世人,都称呼老朽为南华。”
庞统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传说中的人物竟然真的存在,这南华老仙乃是鼎鼎大名,与左慈和于吉并称为汉末三仙。据说张角曾经拜其为师,并被赐予了天卷天书,这才开创了‘太平道’,差点就让大汉王朝走向了灭亡。
南华老仙倒是有了一丝兴趣,他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孩子竟然也听说过自己,南华老仙的一双眼睛突然变得精光四射。庞统就感觉对方好像要看透自己一样,他自知失态,所以赶忙重新镇定下来。
南华老仙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个小孩儿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庞统见对方不肯说话,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老神仙可否为在下指点迷津?”
“小友忙碌了这么久,难道不是成竹在胸,又来问老朽干什么?”南华老仙笑眯眯的看着庞统。
庞统一下子变得脸红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来到涿县这些时日,自认为十分的隐秘,可还是被人关注到了,而且对方还是传说中神仙一级的人物。但是想到南华老仙是张角的师傅,而自己又在鼓动刘备抵抗黄巾军,于是戒备的问道:“既然老神仙已经看破了在下的谋划,那为何不出手阻拦呢?”
“哈哈哈!”对方好像听见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庞统一眼,然后淡淡的问道:“小友这话让老朽十分糊涂,小友想要做的事情又与老朽何干呢?况且老朽这一把老骨头,根本经不起折腾,又如何能够阻止别人呢?”
庞统也被这个老头搞糊涂了,既然不想插手,那他在暗中监视自己干嘛?
“天公将军既然是老神仙的爱徒,为何对其不闻不问,反倒在这里观察在下?”庞统知道自己打禅机斗不过这些老家伙,于是开门见山道。
南华老仙摇了摇头,道:“爱徒?老朽从来没有收过徒弟,那只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那套《太平要术》难道不是您传给他的?”
“《太平要术》的确是老朽所著,不过不是赠予张角,而是被他盗走了的。”
庞统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只听对方继续解释道:“老朽在山中清修,偶然救了张角,而他为报答老朽,自己在身边服侍,恰巧老朽刚刚著成《太平要术》,张角以为宝书,所以起了歹心,趁着老朽不注意便将其盗走。张角虽然识文断字,可是并不能深解其中奥秘,于是便断章取义,凭借此书创立了太平道,这只不过是蛊惑无知妇孺的手段罢了。”
庞统不由得暗中钦佩,这个道理虽然浅显易懂,可是在这个敬畏神明的年代,能够有此真知灼见,不愧为当世真仙。
“那老神仙既然知道张角的恶行,那为何不去阻拦,也不出面澄清,任由天下人误会。”
“清者自清,既然那张角得到了《太平要术》,证明他与此书有缘,老朽又何必逆天行事呢。”
这个老头果然会故弄玄虚,不过庞统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其吐露点真东西出来,于是追问道:“那老神仙就不担心他毁了大汉江山吗?”
“要是张角这群乌合之众真能够毁了四百年大汉江山的话,小友就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了,小友既然看得透彻,那老朽也不再打哑谜。汉室王朝虽然已经腐朽,就好像是被白蚁蛀成千疮百孔的房屋,但是只要横梁不断,没有外力推动,也不是轻易能够毁坏的。”
“何为横梁?又何为外力?”
南华老仙好久没有遇到知音,所有一下子来了精神:“横梁者乃是江山根本、社稷脊梁,目前皇室血脉并不昌盛,但是灵帝依旧在位,虽然没有肱骨之臣勤王护驾,但是扫平这群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
“至于外力,小友应该看的比老朽更加透彻。”
庞统神秘一笑,淡淡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天下归心!”
“好一个‘民心所向天下归心’!”南华老仙抚掌而笑,道:“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汉灵帝刘宏性格怯懦,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虽然有心使天下安定,可是却没有那个实力。但是百姓不会考虑这么多,无论谁当皇帝,只要是能吃饱饭,那就是好皇帝。而一旦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那就全都是皇帝昏庸无道。”
庞统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就给了一些有了可乘之机,只要能够励精图治,得到百姓的爱戴,那他就大有机会夺取天下。”
“小友蛊惑那个市井之徒扶危立世,看似一心为了汉室江山,可实则用心险恶,你这是在加速刘氏帝国的灭亡。”南华老仙将庞统形容为一个大奸大恶之辈,要是被外人听见,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可是庞统却极为得意,好像听到了极高的评价。
“不破不立,一个王朝已经腐朽到了极点,那就只能够在建立一个,夏、商、周、秦、汉,都是这么过来的,什么天授王命,这些迂腐之见是无法阻挡历史的车轮。”庞统说得激动,一不小心就走了嘴,不过南华老仙好像是如获至宝。
他喃喃自语道:“历史的车轮......果然是高屋建瓴,老朽受教了。”
“小友有经世之才,定然此生不会平凡,不过既然要向老朽讨教,老朽却也有些话想说。”
“请老神仙赐教!”
“小友虽然才智无双,可是却有些过于心急,可能是年纪的原因,做事不太成熟,在不经意间为自己留下了杀身之祸!”南华老仙在说道‘杀身之祸’四个字的时候,庞统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一凉,他赶忙问道:“还请老神仙指点迷津,为在下提供活命之法。”
虽然庞统极度自信,认为自己的劫难只不过是在‘落凤坡’,可是对方毕竟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所以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南华老仙从身上的布兜中取出了竹片和刀笔,简单了刻了几个字,然后装进了一个锦囊之中,并对庞统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开始感受到人情冷暖的时候,此计可助你脱困。”
庞统双手接过,刚要打开,却被对方拦住,只听南华老仙微笑道:“提前看可就不灵了。”
俗话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庞统将锦囊贴身放好,然后抬头刚要致谢,只见眼前南华老仙却是无影无踪,只留下了那把短小精巧的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