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越哲才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可笑,这个世界太大,强者林立,而自己却固步自封,坐井观天,以武宗之力就想横扫天下,最终才落得这般下场,何其可笑!
清风吹过,带起越哲衣袂飘飞,他用手轻拂了拂山间的雾气,紧紧的攥起了拳头,自己这些年的变化是在是太大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比当年的巅峰不知道强了多少,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想当年那样肆无忌惮的行走天下了,自己有了太多的束缚,太多的畏惧!
越哲将目光投向下面,喃喃道:“希望你平安无事吧。”
如果真有一个人能让中州掀起尸山血海,越哲毫不犹豫,只有他了。
自己……真的是老了……
眼前又仿佛翻起了无边的血浪,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无力的挣扎,在自己眼前倒下,为了什么?心魔迷失了双眼。
仰起头来,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越哲转身飘然而去。
草原神殿,两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他进去了。”许久之后,独孤无名低低的道。
“嗯,”何启点了点头,“等着吧。”
“你觉得……”独孤无名欲言又止,“他还能出来么?”
“不知道。”何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们都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接下来就全部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了,如果失败,谁都救不了他。”
独孤无名感叹道:“这么多年,才找到这样一个人,多不容易啊,如果失败了,岂不是……”
“使君大人也曾说过,若是失败,覆了天下也罢,那么多的牺牲,总应该走一回运吧,更何况……”何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色彩:“我还指望着这小子帮我报仇呢。”
“你这是利用他……”
“不算吧,”何启淡然的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也没话说,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有些自私了,原本不需要这个附加条件的。”
“你呢?”独孤无名忽然问道。
“我?什么?”何启蹙了蹙眉。
独孤无名道:“你现在还是一副灵魂体,这个样子还打算呆在他们那里么?狡兔死,走狗烹,会不会对你……”
何启苦笑着摇了摇头:“还不至于,如果真的有这一天,也是我的劫数啊,这事情还早着呢,现在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卡蓝等了一万多年,现在一定比我们还着急呢,当初使君大人做了那么多,我们仅仅付出这些,有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从薛寒魂飞魄散之后,我也就死了。”
两个人静静的伫立风中,看着苍茫的天色,尽是一阵失神。
天地间无声无息,一场大雪飘然而下,迅速将天地染上一层银白。
所有人都在等,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比他们事先预计的还要复杂的多!
这一等,就是足足五十年!
天地恒古,五十载光阴不过是匆匆一瞬,犹如白驹过隙,可是已经足以天翻地覆了!
在重狱浓浓的岩浆之中,一个红袍男子在这一刻蓦然的睁开了双眼,闪现出两道凌厉的锋芒!
“感受到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喃喃,霎时跨越了无尽岁月,恰似天地间一道狰狞的裂痕,暴露着腐朽的风霜。
岁月匆匆,时间如流水般从指间划过,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天骄出世,林羽在这其中,就好像一个轻巧的浪花,时间一股浪潮,就将他轻而易举的扑灭了。
也许,只在少数的几个人心中,才能记起他的名字。
那个曾经的少年郎,创造了那般多的奇迹,却依旧躲不过岁月的消磨,静静的盘桓在阴谋的轮回里。
“多少年了……”
一位锦袍男子站在桂花树下,望着远处的景山峰色出神,在他的背后,是一把漆黑如墨的尺子。
他看起来也只有四十岁左右,但是眼底却满是沧桑,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就与天地共生,天地同在。
男子的眉头,缓缓的,缓缓的蹙在了一起,随即又舒展开,一脸的茫然。
“师父,您每天都站在这里,一遍遍的的算着时日,为了什么?”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郎站在男子的身后,暗金色的眸子闪烁着锋锐和冰冷,浑身负着金石鳞甲。
在这个少年郎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一个人,一身长衫,三十多岁左右,与他大相径庭的却是,这个家伙一脸的奸诈狡猾,看起来就有些贼头贼脑,颇有些鼠目寸光的味道。
男子叹了一口气,忽然道:“你们两个来这里也有五十年了吧?”
少年郎拱手道:“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年!”
“为师也等了五十年了……”男子又叹了一口气,似乎胸中淤积了无尽的惆怅。
此刻的林羽还在神墓里,如果他看到了站在男子面前的这两个人,一定不会陌生。这两个家伙,正是何启从南域带出来的孤冥和公孙仲!
“师父……”公孙仲一哈腰,有些欲言又止。
男子摆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明白了,为师先给你们讲些事情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道:“在五百年前,中州天赐出了一个武道奇才,叫做端木熙,他的天赋即便是为师也要叹为观止,他没有任何师父,可是未及五十,就达到了九阶武尊巅峰……”
孤冥和公孙仲心里都是狠狠的一震!
未及五十,九阶武尊巅峰!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两个人在师父这样的武道巅峰高手指点之下,用了五十年才达到了武宗的层次,可是那个端木熙,年龄未过半百,却已经是九阶武尊巅峰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后来……”
两个人全身贯注的听着,原本他们对师父说要讲的事情还有些不耐烦,但是现在却再也不敢有一句话的遗漏了,这种武道高手,绝对是值得所有人去敬仰膜拜的。
男子又叹了一口气:“后来……他死了!”
两个人同时一怔!随即就是一脸的茫然!
这就完了?
你先跟我们说曾经有一个人,叫做端木熙,他如何如何的厉害,如何如之何,然后突兀的冒出来一句,他死了!老爷子你是逗我们玩儿呢?
也难怪孤冥和公孙仲会生出这种想法,这就好像是有个人跟你说我给你讲个笑话,然后他告诉你这个笑话多么多么好笑,老子当初笑了三天三夜,饭吃不下水喝不进怎么怎么样,之后你聚精会神的等着他讲笑话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哈哈,我讲完了,好笑不?
恐怕无论是谁都会禁不住抓狂吧?
公孙仲斜着眼瞅瞅眼前的男子,心里琢磨,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今天吃撑了?
男子说完,脸色却是波澜不变,顿了顿,又道:“好了,你们可以下山去了。”
孤冥和公孙仲又是浑身一颤,丫丫的简直是太幸福了,盼星星盼月亮,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公孙仲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你的话当真?”
该不是真吃撑着了吧?今天这一出一出的是闹哪样啊?
男子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就此下山去吧,中州太安静了,应该刮起一些风浪了!”
“走吧,你们很有可能会死在外面,如果真有那一天,为师会为你们报仇,但是不会救你们!”
公孙仲小声嘟嚷了一句:“真不吉利,这还没走出去呢……”
男子微微偏了偏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你这张贱嘴这些年还没有改过来,最好现在赶紧走,不然我怕一会儿会会控制不住自己……”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公孙仲的身影嗖的一下子就没有了,远远的飘过来一句话。
“师父教养大恩,日后必报!弟子此去,定不负师父栽培!”
“师弟!师兄在山下等你!”
男子呵呵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依然立在那里的孤冥道:“这小子跑的倒是快,你也下山吧。”
孤冥眼圈红了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罢了,何须如此,怎么像个小儿女似的……”男子略显责备的道,衣袖一拂,将孤冥从地上拖了起来,“你的心肠就是太柔弱了,重感情是好事,不过万万不要过了底限!”
“是!弟子谨记!”孤冥沉声道。
“嗯,下山去吧。”
“是!弟子告退!”孤冥没有过多的言语,向着男子深施一礼,转身踏步而去。
孤冥走出几十丈,眼角隐隐有泪水滑下,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冥儿!”
孤冥身形一顿,但是没有回头,他害怕一回身就被师父看出他的软弱。
男子的声音有些阴沉,却充斥了浓浓的不容置疑:“我知道你跟你师兄的关系极好,不过为师实话告诉你,在一开始我本来并不打算传武学于仲儿的……如果有一天你师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