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盛夏,骄阳高悬,照的大地一片明晃晃,只余一片蝉鸣此起彼伏。益州官道连接益州和长安,是从长安入蜀的必经之路,是故在官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杨柳,以供来往行人祛暑纳凉用,可尽管如此三伏的天气仍是让过往行人口干舌燥,大汗淋漓。
坐落在官道边柳树从中的一家驿站便成了众人最佳的落脚休息之处。巴蜀盛产茶、酒,蜀地出产的蜀锦,蜀绣更是受到长安城内达官贵人的喜欢,不少商贩通过此条官道贩卖蜀中货物,以谋生计,是故驿站内大多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
驿站内此时早已坐满了人,江澈叫了杯凉茶,坐在驿站临窗的一个位置上。他从窗外望去,只见一排连绵杨柳,垂下万千丝绦,一片绿意盎然。
驿站中众人正纷纷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路上碰见的新鲜事。只听有人道:“我这次去吐蕃置办药材,正好碰上我天朝上军与吐蕃蛮夷开战,我天朝将士全都是英勇好战,以一敌十的好手,不过几合便将那群蛮夷杀得溃不成军,屁滚尿流。现下西南一带都由国舅爷接手坐镇,国舅爷这次可真是扬我国威,立了大功。”又有人接口道:“呸,胡老四这种话你还真信,我怎么听说国舅爷主管西南,皆是靠了贵妃娘娘的缘故。听说那贵妃娘娘长得倾国倾城,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据说她有一日逛御花园,园中的百花见了她都黯然失色,纷纷凋零。”旁边一白发老者只是满脸不信道:“这种无稽之谈,也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相信,百花都是死物,哪能见了美人儿就自己凋零?这贵妃娘娘莫非还是什么神仙妖怪不成?”之前那人道:“老爷子你别不信,这贵妃娘娘一进后宫,便是三千宠爱于一身,皇上就只宠爱她一个人,连之前风头最盛的梅妃也被抛到脑后,长安城里人人都在唱的“杨花开,梅花落”说的便是这事。”那胡老四道:“乖乖,可别跟商纣王的妲己一样,是狐狸变的。”那人道:“胡老四你也就别惦记这事了,就算是什么狐狸雉鸡精也轮不到你头上。”他此言一出,便逗得众人一片哄笑。
众人谈性正高,忽有人道:“今儿怎么了,普陀观的人又来了,我这几日从益州来的路上都碰到了好几拨了,也不知道她们在找什么东西。”
江澈顺着众人目光往驿站大门望去,只见两个手提宝剑的年青道姑步入驿馆内。当先那名道姑一对凤眼斜挑,面容姣好,她见驿站之内全是男子,不禁秀眉一蹙,挑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后面的那位道姑虽不如她,却也是眉目温婉。
胡老四啧啧道:“现在的道姑也这般年轻貌美了。”那中年商贾听他这么说,连连嘘声道:“她们是普陀观的人,若是让她们听到了,还要不要你的舌头。”
江澈忍不住凑过去问道:“这普陀观是什么来头?”那中年商贾见他发问怪道:“这你都不知道?”他见江澈不解又道:“你可知周武皇帝和当今圣上都是推崇佛道两教之人,天下佛教道观林立,长安城中有两大门派,并称天下佛道两派的领袖。伏羲门自不必说,其次便是这普陀观,其门下皆为尼姑或者带发修行的道姑,门人皆以练剑修仙,更有不少皇室宗女亦在内清修,所以就连朝廷中人见了普陀门人亦要礼让三分。”他本是游走江湖的商贾,见多识广,此时说起普陀门种种除魔卫道的事迹由他讲起来,更是生动异常。
江澈听得入神,却没发觉那两名道姑时不时的往自己这边望来,那凤眼道姑低声道:“丁玲师姐,你看清风师兄说的人像不像他?”丁玲道:“我看也有几分相似,我虽未至望气之境,可总隐隐觉得他身上的那股感觉不对劲。”那道姑道:“我且试他一试,只要他一出手,便知他底细。”丁玲微微蹙眉道:“成君万万不可,这里这么多人,没弄清楚前贸然出手,若是误伤了人,如何是好。”李成君冷道:“若他就是那人,让他走了,只会祸害更大,师姐放心,我下手晓得分寸。”话罢,已悄然移至江澈身后,玄劲聚于指上往江澈后背点去。
江澈此时正同人聊天,猝不及防遇袭,想也不想真气从背上倒冲而出。李成君不料他如此厉害,被这真气一掀,脚下踉跄,便往后倒去,她身后几张茶桌应声而倒,四处一片狼藉。
李成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才站住脚步,她素来好强,恨恨道:“师姐,这小子果然有问题。”话罢,拔剑便往江澈刺来。
江澈不明就里,往旁边一闪,正要出招,却觉另一道剑气又从另一个方向向自己刺来。这道姑一剑刺出,竟然带起了两道方向截然不同的剑气!
他身形急转,又往旁边摞腾了几分。只听“嚓嚓”连响,他身前那张茶几应声被砍为三块。驿站中人见他们动了刀剑,纷纷乱做一团,往后拥退。
丁玲见李成君不顾驿站中人,便动武拔剑,不觉急道:“成君,还不住手!休的胡来,伤了旁人。”话罢飞身拔剑将二人分开。
她的剑法造诣本在李成君之上,此时提剑往江澈胸口一横,便要想将他往窗外逼去。她剑招急转,口中道:“这位少侠,有些事还望你能随我二人回普陀观中解释清楚。”
江澈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愿意误伤众人,趁势往窗外跳出去。李成君也跟着提剑飞身跃了出去,此时地势广阔,她再无顾忌,提剑朝他攻来。她明明只使一剑,可江澈却隐隐能见空中几道剑影飞舞,不停刺向他身周要穴,仿佛几人合使。
他头一次碰到如此玄妙的剑法,想起当日袁天辰用青龙真气将自己压得动弹不得的情形,心中一动,当下青龙真气鼓舞,身周空气纷纷鼓动,形成一块气压区域,那几道剑气方一靠近便被压的无影无踪。
李成君凤眼一挑,怒道:“果然是偷学的伏羲正法!”江澈听她这么一说,不觉动怒,焚天剑隔空一划,朱雀真气纷纷喷涌而出,本来就灼热的空气被朱雀真气一烤涌起层层热浪便往李成君击去。
江澈见对方不过是名小道姑,不愿动真格,所以焚天剑并未出鞘。
丁玲识得厉害道:“李师妹,这是伏羲正法中的朱雀正法,你入门不久切莫逞强。”话罢,手中宝剑一转,便朝他刺了三剑。江澈看她此剑的速度虽慢,可眼前却有九道剑气排成九宫,往自己罩了下来。
普陀门中弟子精通符箓剑术,世代修习其镇派之宝“太乙封魔剑典”一剑刺出便能激起几道剑气,一剑刺中往往就能封住对手经脉,让一身神通打了折扣。若是练到极致,更能以剑气探出对手真气虚实,一招制胜。
江澈虽从未见识“太乙分魔剑”,却识得这剑气看似绵软,实则伶俐,若任由她铺天盖地的施展开来,自己虽然不惧,却也难缠,当下施展天外逍遥游的身法,近到她身旁。焚天剑鞘解数连绵而出,跟她近身搏斗起来。
丁玲被他近身缠斗,剑气无法施展,一身修为便折了大半。李成君见她陷入苦战,也持剑加入战团,三人你来我往,顷刻间便过了十来招。
他无心伤人,却被她二人缠斗不休,不觉烦躁,当下大喝一声使了一招青龙入海,将二人往外一推。
他急于上长安寻找苏微,便要转身走人,却见眼前一团黄影闪过,一把古剑朝自己胸口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