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佛晓,天空晴好,蓝汪汪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江府门口,早就站满了丫鬟仆妇,更有不少带刀护卫立于两旁。
江采萍一身盛装站在江府门口,正与江老爷话别,看到江澈和苏微二人,她眼中含了一丝关切之意,迎了上来。
江采萍轻轻拍手,便有人捧着柄剑上来,那剑长三尺七寸,泛着幽幽寒光,江采萍道:“无涯子先生跟我说过你的事,你既然身负重任,也不能没有兵器傍身,这把剑唤作“青锋”是我江家祖穿之物,我身为女子也用不上,便送与你了。”又向二人道:“今日一别,不知是否还有重逢之期。你定要好好谨记无涯子先生之言,若我他日有幸得到陛下的宠爱,定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的替你医治。”
江澈和江采萍不过萍水相逢,江采萍却对他关爱有加,心下感动点头道:“姐姐在宫中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江采萍对一旁苏微道:“苏姑娘,我这弟弟就托你好生替我照养了。”苏微道:“姐姐放心。”江采萍点了点头,又拔下头上一根碧玉梅花簪子,插在苏微发髻上道:“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梅花虽然孱弱,却凌霜而开。我知你温柔可人,但又坚毅不拔,这碧玉簪子与你极配,便送与你了。”苏微知她即将远行,也便不推辞领了她心意,将那玉簪子簪在发髻间。
一个内监模样的人从一旁走了上来垂首低声道:“娘娘,天色不早了,该是去官船了。若是误了时辰,也是不好跟上头交代啊。”
江采萍虽然不舍,也只得点了点头。江员外走了上来握着她的手,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叹道:“时常听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也轮到了自家身上。萍儿此去要多多心疼自己。后妃间相处更要处处留意,能忍则忍,勿与人争执起事端。”他大病初愈,说了这几句,已是咳嗽不已。
江采萍一双美眸蒙上一层水光,连忙应了,又对周遭下人嘱咐了两句,深深的拜了一拜,由玉瓶掺着上了马车。
门外车马辚辚,鼓乐齐响,不多时,那队人马便便远远的去了。
江采萍和无涯子均离开了江府,江澈二人也不愿多作停留,便辞了江老爷,离开了江府,前往城北王府寻找萍儿。
苏微见江澈时不时的出神,道:“你是在担心**姐吗?”
江澈道:“我昨日听了无涯子先生说的话,就产生了疑惑,姐姐进宫,真的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吗?”
苏薇道:“放心吧,**姐以真心待皇上,皇上也一定会爱她敬她,就比如**姐真心对你,你便也发自肺腑的关心她一样。”
两人默然无语,待走到萍儿住所时,她已早早候在了旁边。
萍儿见到江澈极是高兴叹道:“澈儿,你能来看萍姨,我很是高兴,只是你这么快就又要走了,不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澈道:“我准备陪小微去云游行医。”
萍儿听他这么说,喜上眉梢,拉过他低声笑道:“澈儿,我看这位苏姑娘长的端庄,人又温柔,当是你良配。”
江澈忙道:“萍姨你当真误会了,小微对我极好,我只是把小微当成亲妹妹一样。”
萍儿只得道:“那也由着你了,不过我看这苏姑娘对你却不一定是你口中所说的兄妹之情,你若是无心,便莫要耽误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江澈无话可说,只得点头。
苏微看二人窃窃私语,又不时朝自己望来,芳心无端一阵鹿撞,面颊上染上一层红霞,忙转过了身去。
江澈又道:“萍姨,不知我爹爹妈妈葬在何处,我想去拜拜他们。”
萍儿眼中神色黯然下去道:“原当如此,你爹妈合葬在距此处不远的城郊燕苍山头。”
三人在苏州城里买了些香烛纸钱,来到城郊一处山头。
四周草木幽幽生翠,绿意深深,两座青坟落在青草之间。两块石碑伫立坟前,一块上写着“亡夫江子游之墓”当是木晚晴亲手所立,一块写着“亡媳木晚晴之墓”当是江员外为木晚晴所立。柔和的日光透过繁茂枝叶,静静照在其上,道道光柱中可见细细尘埃飞扬,那两块墓碑年深月久,几经风霜,已有不少细碎的裂纹。
江澈见到双亲坟墓,只觉脑中空白,心头一阵空荡荡的,喉头便如鲠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默默上了香烛,撒了纸钱。愣了一会又蹲下身子一言不发的将坟头四周的杂草用手扯去。江澈沿着坟头将草拔了一圈,突然看见两朵小花开在墓碑一角,相偎相依,随风摇曳,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到坟头婉转的叫了起来。江澈听着那鸟鸣声,不知怎的,忽的就流下两行清泪来。
萍儿也是暗暗流下泪水,悲道:“澈儿,萍姨知道你难过,你头一次来看你爹爹妈妈,便好好哭一场吧。”
江澈素来心志坚毅,并非软弱之人。李淳风死后,他心中悲伤,压抑良久,此时见到双亲之墓,始得以释放,哭的十分伤心。
他哭了一会,却见苏微捧了一捧蓝白的野花儿走了过来。她先前见江澈伤心,不知如何安慰便去寻了这捧野花来,静静放在江子游和木晚晴坟前。江澈心头感动,道:“小微,谢谢你。”苏微道:“江哥哥,叔叔婶婶是好人,他们死后必定不会受苦,怕是早早登了极乐。”江澈点了点头,心情平复,站起身来,又朝那墓拜了几拜。
三人正欲离开,突然刮起一阵黑风,天色瞬间暗了下了。江澈抬头一看,万里晴空不知何时飘来几朵乌云,横在头顶,久久不散。
萍儿怪道:“好好的晴天,怎么就变了天。”话音刚落,高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长长的尖啸,那乌云突然腾起一片蓝莹莹的雷光,‘轰隆’一阵闷雷响起,当空一道闪电直直朝三人劈来。
江澈正欲拉着两人躲闪,又见那道闪电劈向双亲坟墓,只得推开两人,施展出玄龟潜影定星辰来。他身前腾起一片淡绿色的龟甲挡在那墓碑之前,硬生生的将那道雷电档了下来。那闪电‘轰’的一声劈在江澈护体真气上,力道何止千钧,只见无数细小电流在他护体气罩上游走。江澈只觉浑身骨架欲闪,一阵麻痹,向苏微喝道:“小微,你快带萍姨快走。”
一旁萍儿哪见过此等怪事,早骇的面色苍白,呆立一旁。苏微听他呼喊,脸上阴晴不定,直直盯了盯江澈,又看了身旁萍儿,拉着萍儿的手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苏微一路上每走几步便要回一次头,满脸担忧。江澈见她神色,心下没由来一阵心痛,又听那雷声越来越近,忙抬头一望,空中隐见一个巨鸟身影振翅急翔,朝这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