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此时对无涯子心悦诚服,上前问道:“之前前辈说有一位故人跟我有莫大关系,不知说的可是家师?”
无涯子点头笑道:“正是李道兄,当初李道兄不惜损耗神通,折减寿元,独自带领门人用九霄金光镜在泰山之巅,修补天网,弥了一场大灾祸,实乃无涯子生平最敬佩之人。”顿了顿,又叹道:“可惜当初我和其它几位道兄被李林甫那奸人阻扰,不能上泰山之巅助李道兄一臂之力。不知李道兄现下可好?”
江澈神色一黯,道:“师父他老人家两个月前已经归天了。”
无涯子听他这话,微微一惊,面露忧戚之色,悲道:“李道兄一生斩妖除魔,此番定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
江澈多次听人提起李相国便问道:“这李相国究竟是何人?”
无涯子眉头一皱道:“这李相国便是当朝三大宰相之一的李林甫!李林甫最是能揣测圣意,每每曲意逢迎,因此他极得皇上宠爱。皇上被他蒙蔽已久,张丞相过世后,便对他更为倚重,他说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言听计从,最近竟然说出‘悉以政事委林甫’这样的话来。”又叹道:“此人口蜜腹剑,极擅玩弄权术,早就坑害不少忠臣义士。如今他权倾朝野,把持朝政,更加有恃无恐,居然在朝堂上当众说出‘君等独不见立马杖乎,终日无声而饫三品刍豆,一鸣则黜之矣。’就连和他同列相位的牛、陈两位大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其它朝臣更是受其威胁,从此谏诤路绝。”
江澈道:“那皇上也不管管,任由他一手遮天,胡作非为?”
无涯子叹道:“皇上近来耳目失聪,只以为四夷臣服,天下太平,更是荒废朝政,沉溺女色。皇上身边那宦臣高力士,也是个奸佞之人,只知拍马溜须,和李林甫一唱一合。武惠妃刚刚去世,他为了讨好皇上,便派人四处为之收揽美女。才不久,皇上不知怎的,竟看上寿王王妃,硬要将那杨玉环纳为自己妃子。”
江澈和苏微二人听到此处,都不经一愣道:“这皇帝老儿也太荒唐了吧,天下哪有抢自己儿子媳妇的道理。”
无涯子摇首轻叹:“此等做法有违伦常,连六岁小儿都知。可皇上竟然就像着了魔似的,浑然不顾群臣进谏,一意孤行。我虽是方外之人,但也不忍见大唐天下有失伦常,闹出天大的笑话。便联合几位道兄同当朝国师,一起劝阻皇上,几番说辞,皇上才终于同意先将那杨玉环送到玉真寺里清修,只盼日子一久,皇上能消了这念头。”
江澈只觉匪夷所思,又想到江采萍明日就要进宫,道:“这皇帝太过荒唐,**姐若是进宫,且不是白白断送自己幸福,贻害自己一生。”
无涯子叹道:“皇上最初并非如此,皇上早年励精图治,从谏如流,天下兴行,文治武功均到巅峰,大唐国运之隆,前所未有。江小姐心性纯良,本是聪慧之人有她在皇上身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江澈听闻此语,沉默不语,片刻后又想起一事,向无涯子问道:“先生可知那骷髅老仙和雷翅金鹏是何方神圣?”
无涯子被他一问,微微沉吟,似在整理思路,片刻后道:“神州浩土,广袤无边,天下多有山川灵气汇集处。万物生灵吸日月精华,纳山川灵气,修成山精妖魅,更有亘古流传下来的洪荒异种。这些妖魔崇尚弱肉强食,每每多有争斗,各自为阵。偶尔为祸人间也被正道修真之人镇压,赶往那穷山恶水之处,深山老林之中,难成气候。可如今不知他们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一心只想集齐天魔珠,释放天魔,振兴魔道。这些年竟然空前的团结起来。其中有十个妖力强横,修为通天的妖魔,被他们尊为首领,称之为魔门十妖。那骷髅老仙位居十妖第二,自从和李林甫勾搭后,更是一跃成为十妖之首,十分了得。雷翅金鹏虽然只排第七,但是巨翅遮天蔽日,更可呼风引雷,也是神通广大。”
江澈闻言道:“先生说那骷髅老仙颇为了得,尚只能排第二,不知排名第一又是什么惊世妖魁。”
无涯子答道:“排名第一的那位么,跟我也算得上颇有渊源。”
江澈奇道:“先生竟然也会跟那妖魔认识?”
无涯子面色一变,露出一丝追忆神色摇头叹道:“江湖子弟青山老,百年风雨洞庭湖,那些早就是陈年旧事,如今还会有多少人记得?此人性情异于其它妖魔,不仅神通广大,而且见多识广,学识渊博,虽是妖门之首,却也是我最生平最佩服的三人之一。只可惜,唉....”说道此处似乎不愿再说下去。江澈见他如此,也不多问。
江澈道:“先生说生平最佩服的人有三人,不知道除了师父和那人,还有一人是谁。”
无涯子负手笑道:“还有一人是一位诗人。”
苏微爱读诗书,被他勾起好奇心来,问道:“不知先生说的哪位大诗人?”
无涯子摇头微笑,也不答话只是念了段诗出来:“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
江澈虽不懂诗文,也知这诗中之意是极豪放的,颇合自己性子,不由叹道:“世上竟有如此险恶之地?”
无涯子道:“这首诗叫《蜀道难》,巴蜀之地,坐落于连绵大山之中,秦岭横贯南北,从来便与中原隔绝,只能经由蜀道和巴蜀三峡水道入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几句诗描写的恰到好处,实在神来之笔。不过更有趣的便是,那人也从未亲临巴蜀剑阁,此诗全凭想象所作。”江澈二人更是吃惊,对那人又高看了几分。
无涯子又道:“我跟李道兄曾有一次前去拜会张九龄丞相,丞相当时正在接见一名文士,那人远见卓识,才气过人,胸襟气度更是远非常人能比,当场便作了这首诗,众人见他文才,均是称拍手叫绝,连张九龄丞相对他也是赞许不已。当时贺知章贺大人也在场,对他是评价甚高,将这诗反复吟唱,与他结成莫逆,说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写出这样绝妙的诗句!更夸他是天上谪下的仙人。”
江澈见无涯子对那人推崇至此,心中遥想不知要何等形容气度才能配得上这番说辞。
江澈又问道:“先生既然说那些妖魔只是山精妖魅,可我曾跟那骷髅老仙的徒弟碧玉白骨妖交过手,听他语气,似乎他们跟李林甫早有勾搭。”
无涯子闻言微微一惊道:“你们竟然跟那碧玉白骨妖动过手。”江澈微微点头,当下将那日破庙中的事像无涯子大概说了一遍。
无涯子听完之后,颇为吃惊,打量江澈一番,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可以将天魔魔气纳为己用。不过你杀了那碧玉白骨妖,怕是早已和骷髅老仙结下不解之仇。”又向二人道:“那些妖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盼着天下越乱越好,其中一些更是化作人形与权贵勾结。皇上被奸邪蒙蔽,朝臣怨气冲天,天下浊流又起。现下长安城内,权力倾轧,那些权臣竟然都以李林甫为样,不尽臣子本分,不替皇帝分忧,成天想着争权夺势,荣华富贵,不惜与妖魔威武。纵然长安城有龙气笼罩,此时也混进不少妖魔,形势堪忧,那骷髅老仙更是搭上李林甫同他狼狈为奸,气焰极为嚣张。”又长叹道:“现下奸臣当道,妖孽横行,天魔妖心托体重生,李唐天下岌岌可危,可惜如此太平盛世怕是要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