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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与子偕行

行得片刻,江澈突然想起一事,向苏微问道:“小微,我看你先前用的那银针,似乎很是神奇。”

苏微点头答道:“江哥哥,真是好眼力,那银针是件宝贝,是一位仙人送我的,唤作七仙神针。”江澈奇道:“仙人?”苏微道:“是啊,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身子老是不好。那时候爹爹还只是个穷书生,家里没钱请代大夫,眼看我就要死了。家里突然来了位仙人。”

江澈接口道:“就是这仙人治好你的病么?”苏微点头道:“那仙人极是厉害,用那神针,替我针灸,几天后我的病就大好了。可仙人也说这病太过厉害,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虽然大好了,但也是留下了病根,时不时都要发作。”

江澈道:“那病发作起来,你且不是很辛苦。”

苏微道:“可不是,每次发病都难受的要死,那仙人见我难受,又见我对医术颇有兴趣。就教了我些许医术,更将那七仙神针送给了我。这些年那才渐渐好转,许久不曾发作。”

江澈听见那仙人施针救人,更视七仙神针这等法宝视为无物,送个一个毫无干系的小女孩,想起李淳风常常说的:“修仙之人,仙术法宝不过枝叶末节,唯有胸襟开阔,才能修成正道。”一时对那位仙人生出一片敬仰。

二人又行了几里路,江澈见苏微香汗淋漓,脸色苍白,知她身子不好,便在路边的一颗绿柳树下停了下来。

江澈自下山以来,许久未吃过东西。此刻一但停脚,只觉饥肠寡肚,一时肚子咕噜作响,正自思考上哪里弄点野果充饥,却见苏微从那药蓝子里递给他一个朱漆食盒。

江澈揭开食盒,香气扑鼻而来。细瞧时,只见里面装着几块精致的糕点,有的雕成花瓣形状,有的捏成兔子样式,做法十分考究。江澈拿了一块放在口中,竟是十分酥软,香甜渴口。他跟李淳风云游多年,从未吃过这么精致的东西,一时腹中大动,狼吞虎咽,将那几块糕点一扫而空。待到吃饱时,突然意识到苏微一块都没吃过,一时脸上一红,朝她望去。

苏微见他神色,知他心意,忙摇头道:“我早就吃过了,我不饿的,江哥哥你吃饱了就行。”

江澈自小父母双亡,除了李淳风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一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苏微见他见他久久不说话问道:“怎么了,江哥哥?是不是做的不好吃么,这都是我自己胡乱做的。”

江澈盯着苏微道:“没有,很好吃,小微,你心肠真好,做东西又这么好吃,当真是个女菩萨。”

苏微脸上一红道:“江哥哥,你又来打趣我,哪里有那么好吃,城里的婆婆做的就比我好。”

江澈摇了摇头道:“真的,这,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什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

苏微听他这般夸奖自己,心下慌乱,忙掉过头去,只见远方重峦叠嶂,孤峰耸翠,若与天接,几片薄薄的云朵,方佛画在碧蓝色的天幕上。

片刻之后,江澈趁苏微时休息之时也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大水牛,非要苏微坐上去。苏微初时见那水牛长的怕人,怎么也不愿上去,过了一会见那水牛极是乖巧,任由江澈抚摸,加上她身子虚弱,颇有些劳累,最后还是侧坐于那水牛背上,让江澈牵着行走。

蓝天如洗,不时有几只鸟儿低飞盘旋,掠过天际。江澈牵着那水牛,二人一牛走在这茫茫平原之上,如行画中。

苏微想起一事,向江澈问道:“江哥哥,今早我看你那丝帕十分好看,不知道是送谁给你的?”

江澈闻言答道:“是我妈留给我的。”

苏微又道:“你能将那丝帕给再给我看看吗?”江澈微微点头将那丝帕递给苏微。

苏微接过那丝帕,看了看那几株荷花荷叶,又的看了看那丝帕上的题词,痴痴的念了一遍道:“这定是你爹爹送给你妈妈的。”

江澈奇道:“你怎么知道,你懂这几句话的意思吗?我小时候每次问师父,师父都只是叹气,不肯跟我说。”

苏微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这几句话摘自诗经,秦风里面的一首诗,全句是这样说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意思是说一个男子碰到一个女子,对她心生爱慕,朝思暮想,又四处寻她不着。你爹爹将这话送给你妈妈,想来你爹爹妈妈必定是十分的恩爱。”

远处青山如螺,白云深处,不知何处时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短笛声音。江澈听闻这短笛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股悲哀之情来。他沉默半响后道:“我不知道,我的亲人只有师父,爹爹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苏微本来觉得问错了话,想道歉,可见江澈语气清淡,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心酸,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你想你父母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没有亲人、朋友,疏远的人根本不会关心这个问题,即便亲近如师傅那样的人也觉得不需要问这样的问题。

江澈清澈如泉水的眸子,浮起了一层潮湿的雾气中,心中放佛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的刺痛一下,他牵着水牛低着头默默的走着。他想回答不想,可曾经在很多次梦里都梦到过过父母的身影,想回答想,可却连清楚的容颜都无法勾勒出来。是不敢想还是不能想?最终他也只能轻轻的答道:“不知道。”

苏微听他这样回答,抬头看见他的背影,见他身影寥落,轻声道:“我小时候听人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最明亮的星子,灵魂会随着日出升向天堂。所以妈妈去世后,我常常会一个人数着天上的星子,直到太阳升起,每次看到红日涌出,漫天流霞的时候,我就觉得妈妈心中一定希望我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江澈听得入神,听到苏微道:“江哥哥,若有机会,我陪你去看日出如何?”

他只觉得胸中涌进了一股暖流,笑道:“小微你喜欢看日出吗?”

苏微点头道:“我常随爹爹去常山看日出。”

江澈道:“世人都知道在山顶看日出,我听师傅说过海上的日出亦是壮美,若有机会,我们去海上看日出。”苏微听得神往,两人又一路聊了下去。

江南烟雨,不期而至,晚春的杏花雨,细如丝,轻如烟,纷纷撒撒,给远处如螺青山罩上一层轻纱,山峦旷野,平添几分伤心碧色。

苏微撑出一把画着湖光山色的油纸伞,江澈此时已将那水牛放走,同苏微一同站在伞下,指着远处雨中的一座破庙道:“那妖气便是从那庙中传来,怕那妖人便是在那庙里作怪。”一时匆匆同苏微往那破庙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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