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三国交界之处,有一座山,当地百姓都称为“雪祁山”
雪祁山是瑨翁真人,也就是雪逸师父的修身养性之地。雪逸的身份,卿若芷并不深知,只有片面了解而已。不过当初能够进入天启皇宫,定然不是什么简单身份。当初卿若芷去问过荣帝,荣帝只是告诉她,他是天下第一公子,瑨翁的唯一弟子,得他真传,人称雪逸公子罢了。
在前往雪祁山时,他们路过了东梁国的边疆,一个熟悉的身影驾马而去,与马车擦肩而过。卿若芷正好看到那人的衣角,不由心中升起一抹异样。“是玉太子”雪逸只是微微抬眼,就肯定的说。卿若芷惊讶的问:“东方玉怎么突然去了天启?”“谁知道呢?会不会是听到你的消息赶去了?”卿若芷听到雪逸的话,苦涩一笑,淡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当初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且如今交易也没有成功不是吗?他是一国太子,不可能会在意我的”雪逸轻笑着说:“最近发现,你越来越悲观了,不太像以前那个自信的你”
“你又了解我几分?你如何认为,匆匆一面可以看透一个人真正的内心?我一向是这样的,只是你不晓得而已”卿若芷自嘲的说。雪逸叹了一口气。他从暗格中拿出一把七弦琴,琴身由沉香木制成,琴弦则是千年冰蚕丝,而上面还有梅花断,可见这琴的珍贵。
雪逸弹起了琴,声音是特别的,不似二胡如泣如诉,却比二胡委婉缠绵,是那种回旋往复的缠绵,有点让人心痛;不如古筝响亮欢快,演奏效果立竿见影,却平和沉稳,有一种往心里去的吟哦;也不像琵琶那么锋芒毕露,大珠小珠落玉盘式的直截了然。
古琴的声音是让人迷恋的,泛音的轻灵清越,散音的沉着浑厚,按音的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古琴注、猱、揉、吟的指法,让人真正体验到余韵袅袅、象外之致的味道,就好像一炷香慢慢地在空中舞蹈,且实且虚,缭绕而去,仿佛中国画中的那种水墨烟云。所以,卿若芷是十分喜欢的。
目光一转,见放琴的暗格中还有一把箫,卿若芷欣喜的拿出,置于嘴边轻轻随着琴声吹起了《平沙落雁》。箫的幽怨迷离和琴的古雅通脱糅成林下之风,超脱现实之境,令车厢外的盈水脉语也入了迷。
一曲终了,雪逸脸上带着微笑,卿若芷也是笑着放下了箫。“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了,”卿若芷说道,“盈水和脉语的名字是否是由此而来?”雪逸答道:“只不过随口起的,碰巧吧”卿若芷只是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
“公子,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卿若芷迫不及待的下了车,雪逸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走了下来。
雪祁山很美,绿色与白色相交在半山腰,却是十分和谐,山脚有一片花丛,都种着秋海棠,朦朦胧胧的雾笼罩着整座山,一切显得美好而又虚幻。可惜那花并未绽放。秋海棠是10月花,而如今已经开春了,是海棠生长时间,也许哪日就长出嫩芽,也许哪日就冒出花苞了也说不定。
“秋海棠?!”卿若芷看着那花,竟有几分惺惺相惜。“那是断肠花,秋海棠之称我怎从未听过?”雪逸转过身,朝着卿若芷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海棠树。
“是吗?原来这里是称作断肠花呀!”卿若芷有些惊讶。“走吧”雪逸淡淡的说,接着便领着盈水和脉语上山了。“雪逸,等等我!”卿若芷连忙将裙子微微拉高一些,小跑着上去。雪逸却没有放慢脚步,反而是越来越快,而且这山路也越来越崎岖了。
前世曾受过训练的卿若芷自然是走过不少比这还要崎岖的山路,不过穿着较为光滑的鞋底,又是一袭长裙,卿若芷动作还是慢了不少。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块满是青苔、而且不是特别稳的石头上,人立刻往后倒去。意料中的疼痛卿若芷并没有感受到,而是鼻间充斥着一股淡雅的清香,整个人被稳稳的抱在温暖的怀中,然后身子一轻,似乎是腾空而起了。
卿若芷慢慢睁开眼,就见到眼前一块用淡蓝色绣线绣着建兰花的白色布料,再微微抬头,就看到一个俊逸如仙的侧脸。“我真是高估你了。走山路也能摔跤,还要害我耗费轻功送你上山。”雪逸略带讥讽的开口道。卿若芷脸微微发荡,雪逸说话时胸口的颤抖她都感受的真真切切,心中升起一抹异样。她想起了曾经那个朝思暮想着他,每夜倚窗望月的女子,仇恨将她的心蒙蔽了,曾经心中淡淡的一缕感情却在不知不觉终于已经慢慢延伸,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痴爱上了他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懂轻功,体内无半丝内力,而你尽受瑨翁真传,体内内力充盈,岂能与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比?”卿若芷颔首,不让雪逸发现自己微微红了的脸颊,开口反驳。“哼,你若真是弱女子,那么那日潜入客栈的刺客也就不会那么惨了吧”雪逸嘲笑道。卿若芷不语,只是任微风吹拂自己微烫的脸颊。
雪逸也不再说话了,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又跃了起来,穿过了绿色,便是雪地了。这里的积雪十分厚,踩下去却是结结实实的,不会松松垮垮,让人陷进去。卿若芷本来以为雪逸到了这里会把自己放下了,可是雪逸却是一口气将她抱上了山顶,大气也不喘一下。盈水和脉语却是稍稍慢了几步,而且还带着略微的疲惫。“卿若芷有我带去师父那里。你们先去梅园歇息吧”雪逸吩咐道。“是,公子”盈水和脉语抱拳下去了。
卿若芷跟着雪逸,到了一座竹屋里。竹屋由青翠的竹子包围着,在这白色的雪地中也十分显眼。
“师父”雪逸朝着坐在首座的瑨翁拜了拜。卿若芷也连忙行礼:“若芷见过瑨翁真人”“丫头,你可来了”瑨翁笑眯眯的说道。卿若芷抬起头,却与当日那个为她捏泥人的老头儿样貌完全不同,只不过声音却是一样的,看来是易容了:“瑨翁真人,若芷多谢当日您为若芷所捏的泥人”瑨翁笑着说:“丫头,你果真聪明。你这个徒儿,我便收下了吧!”卿若芷一愣:“啊?”
瑨翁依旧是笑眯眯的问:“怎么,不想当我的徒儿吗?”卿若芷连忙磕了一个响头:“若芷见过师父”瑨翁豪爽的大笑,对雪逸道:“你总算有个师妹了”雪逸却是苦着脸:“师父,你收了她做徒儿的师妹,不是想要让徒儿心力交猝吗?”卿若芷连忙反驳:“雪逸……师兄,你好歹也是我师兄了,怎么可以向师父说我坏话呢?”
雪逸淡淡一瞥,又傲娇的撇开了头。“雪逸,你先下去吧!”瑨翁挥挥手,雪逸就作揖退下了。卿若芷起身,走近了瑨翁。瑨翁也从椅子上起身,摸索着墙,突然朝着某一块砖按了下去,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暗格。瑨翁从暗格里拿出一本乐谱,交给了卿若芷:“这本是清音赋,你手中的寒玉笛则是笛子中音色最佳的白玉笛,也是最为适合练习清音赋的笛子,能将其的效果发挥到极致。”“师父如何知道我手中有……寒玉笛?”卿若芷迟疑了一下,问道。“哈哈哈哈,我虽隐居于雪祁山,但天下之事我皆知晓得一清二楚”瑨翁大笑道。卿若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接过了清音赋,随手翻看了几页,便惊讶道:“音攻之术?!”瑨翁点点头。卿若芷连忙行礼:“多谢师傅!”“日后,你就在峳岭专心修炼吧!那里清静,而且环境极好。平日用膳时,你便到这边来吧!”“可是师父,我想练轻功!”卿若芷撅着嘴说道。“这个,你便让你的师兄教你吧。他的轻功可是比我好多了”瑨翁抚了抚下巴那雪白的胡须,和蔼的说道。
“我知道了”一听让雪逸教导,卿若芷心中多了几分紧张与担心,只能撅撅嘴行了个礼,退出了竹屋。
走出竹屋,卿若芷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矗立在雪地中,白色与雪色合为一色。“怎么样,师傅可否告诉你几条禁忌?”雪逸问道。“才不是呢,师父让我到峳岭修炼而已”卿若芷回道。“既然没有告诉你,那么我来告诉你吧!”雪逸向前走去,卿若芷连忙跟上去,与他并肩。一边走着,一边倾听。
“第一,不得提及南海;第二,不得进入竹林深处;”雪逸说着,又补充道,“第三,戒情”卿若芷听到第三条时,脚步一顿,面色稍稍迟疑一刻,不过一闪而过,一直目向前方的雪逸并没有发现若芷的异样。
“师兄,我知道了。”卿若芷笑盈盈的答道。雪逸停下了脚步,朝前方的一处陡崖一指,对卿若芷道:“那边便是峳岭。你可要小心了。峳岭陡崖深不见底,掉下去尸骨无存。峳岭有一个天然石洞,里面内力充沛至极,你可安心修炼便是了。”“师兄,你明日可会来看我?”卿若芷问道。“我明日便会下山了。这一次上山,只是将你送上山来罢了。待你出师后,你也不会想要回来的”雪逸淡淡的说,接着就丢下卿若芷转身离开了。卿若芷望着雪逸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回过神,过着一条小径进了峳岭。
他是不是,很讨厌自己?
卿若芷苦苦一笑,进入了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