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山水间一共有两件大事。
“听说了没,君主救下了那两个奸细。”
“我昨天看见了,君主挡下副将的攻击还吐血了呢!”
“好像叫谢炎和盈盈来着。”
“这会儿在医疗组养伤吧。”
“闹这么一出,地下监牢得忙疯了。”
像诸类话语在山水间讨论得沸沸扬扬,人多口杂,流传的版本也各有不同。有人说谢炎和盈盈是山水间派来的奸细,死不足惜;有人说或者是哪个贵族家族的孩子,阴差阳错混入当年的流放者当中,因为一些原因家族隐瞒了下来,至于是什么原因,那就跟下一件事有关了。
版本虽然不同,但讨论的话题却是一样的,无论是十二太守殿,还是各大贵族家族,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以上,是第一件。
“这次是古家的古若离,还有冯家的冯雨幽。”
“唉~又是两个交情好的贵族世家。”
“替他们可怜什么?那些贵族平时跩,遇到挑选君主使徒,还不是跟条狗一样!”
“小点声,隔墙有耳。”
“五个人已经斗死三个了,剩下这两个怕近期就要决出胜负,也不知道最后谁能活下来。”
“都死了才好呢。”
“也不能这么说,贵族也有贵族的悲哀。”
……
月影山,君主府。
“你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山水间千万族人。”
“今天是两百名流放儿,以后还要让整个山水间为你陪葬?”
“你,是山水间君主!”
“十年前做了错的决定,十年后还想怎样?”
“你,根本不配做一个领袖,在我眼里……你连一个太守都不如。”
莫枢脸色苍白,面如死灰。睡梦中何已辛的话如鬼魅般在耳际一遍遍回荡。
“在我眼里……你连一个太守都不如。”
句句都说到莫枢的痛点,尤其是这最后一句更是挥之不去。
莫枢睡容何其狼狈,红发凌乱,面如死灰,呼吸沉重,嘴唇发紫干裂,全身被汗水湿透。简直就是个病入膏肓之人,哪还有身为君主的傲意?
床边站着的何已辛手中端着托盘,看着床上与噩梦搏斗、狼狈无比的莫枢,又想起了在玄冰石室时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立即转过身去,看到莫枢吐血就立即上前为他疗伤,莫枢的病情又怎会加重?
他很后悔,很害怕,要是莫枢就这样一睡不起,怎么办?
何已辛紧张得嘴唇都咬破了,鲜血流出来又舔了回去。从玄冰石室回来莫枢就一直躺在床上,两天了啊!虽然以前时不时会昏迷一次,可最多一天一夜就会醒来,这次是昏迷最久的一次了。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何以辛正准备扶起莫枢给他灌药。
“已辛……”
何已辛愣住,睡梦中喊着自己?
“对不起,已辛……以后不会了,我不想,可是不能……原谅我。”
何已辛听着听着,当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时才意识到,原来,在他心里没有看不起我。
“对不起,主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对不起……该死!我太冲动了!”何已辛捶胸顿足,跪在莫枢床边抱头痛苦。
“已辛?”
莫枢醒来时,看见何已辛满面泪水,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有些吃惊。
胡乱擦了擦泪,何已辛才将莫枢扶起,端过托盘上那碗药,一勺一勺给喂,而莫枢也一口一口吞。药水呈青黑色,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苦味,对莫枢来说,每一口都苦得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待药水全部喝完,何已辛不知从什么地方迅速掏出一颗糖来递到莫枢面前,自己却故意偏过脑袋不看他,“给你!”
莫枢疑惑地接过,将糖捏在指尖瞧了瞧,不禁回想起以前何已辛还小的时候,自己也用过这种方法哄他喝过药,现在角色调转,被何已辛用到了自己身上。他深刻体会到了照顾人和被人照顾的这两种心情。
糖冰凉的触感融化在舌尖,苦味渐渐被冲淡。莫枢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空空如也。
“我的围巾呢?”莫枢含着糖有点含糊,却听得出很着急。
“在你床头!”何已辛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看你流了一身臭汗才拿下来的。”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白色围巾,材料是好材料,手工却很粗糙,有些线路还歪歪扭扭的,看得出围巾的制作者水平很一般,莫枢却一直不离身地宝贝着。
莫枢笑了笑,随手拿起白围巾围在脖子上,说了句与此情此景很不符的话。
“立即召集十大太守和三将,大堂议事!”
君主府大堂。
莫枢坐在上位,气质、神态与之前在房间里的样子有着天差地别,一个病秧子与一个英俊青年的差别。身后侧依旧是何已辛。
堂下是十大太守,分为两行,每行五人,神态严肃地站立着。
廖利渊就站在其中一行的最后一个,以她的性格要适应这种场合实在为难。没办法,谁叫她是太守?只能咬咬牙,忍!
莫枢左侧下方,是三大将马运辽、曲银尘、曾持,三人一致面无表情。同样的,对曾持来说,他也不适合这种严肃的场合,一边装淡定,一边忍!
往往开这种议事讨论的都是大事,想想最近山水间的大事,无非就是两件。
“关于近期的使徒选拔,结果一旦出来就将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下一代君主人选。”
莫枢的一番话让寂静的大堂沸腾起来,太守们虽然没有竞选的机会,但是能在他们负责的投选活动中见证新一代君主的诞生,也是特别有意义的。奇怪的是三将,三人在听到下一代君主人选时各自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厌恶。
“即日起,各殿举行下一代君主投票选举,可以在三将和任意贵族子弟中选择,时间越快越好。”
“马上就要开战了,我们和风云壁之间的战争归根到底还是要倚仗下一代君主,每一个人都有选择权,每一个人都要慎重选择。使徒挑选至今已是到了最后阶段,每位太守都有权监督,不得出现任何纰漏,听明白没有?”
在场十大太守内心都是一紧,谁也不愿意摊上这件事,奈何君命难违。特别是站在最前头的一男一女,他们分别是一席太守吴时针和二席太守白露。互望了一眼,他们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为难,做为十二太守中的两大代表,他们必须做好带头作用,可谁又愿意冒着得罪贵族世家的风险办这份险差?他们是如此,其他太守亦是如此。
吴时针是拥有淡海蓝色头发的次贵族,同时是位高权重的一席太守,气质内敛,成熟稳重,虽然不英俊,但是十分强大。和他不一样,白露只是黑发的普通族,是个长得极为标志的美女,太守之中,实力仅次于吴时针。
此时,两个实力强大的人心里却十分忐忑与惶恐,只是碍于身份和场合不敢表露出来。
“听明白了!”十个人,异口同声。
议事到此也接近尾声,廖利渊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散了。说实话,严肃的气氛太压抑人了。
“利渊啊。”不知怎的莫枢居然喊了她。
廖利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机灵灵一颤。没有听错吧?君主这是在叫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瞄向廖利渊,而且听君主说话的语气似乎还带着怒意,其他人都默默为她祈祷。
廖利渊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七上八下的心,向旁边空地跨出一步,抱拳恭敬道:“在。”
莫枢点点头,由怒转为欣慰,“能将杨太守殿和肖太守殿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人执三殿实属不易,你做得很好。”
廖利渊都要被这一番夸奖砸晕头了,不是惩罚就好,不是惩罚就好。
“相比之下其他人呢!”莫枢怒意上涌,“是不是太久没打战变得慵懒了?只知道把责任全推给别人,别忘了,你们谁的席位都不在利渊之下。从现在开始,杨太守殿和肖太守殿的事物,所有太守都有责任打理!”
莫枢一声令下,在场人才明白过来他之前的怒意不是针对廖利渊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
其实,不是其他太守不愿意帮忙,本身自家太守殿的事物就已经够繁多的了,如果再分神打理其他殿,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不过一想到廖利渊身为十二席,却一人执三殿,加上君主都这么说了,殿里事物再多也会抽空帮帮忙的。
“是!”众人齐声道。
“谢君主。”廖利渊道谢后才退了回去。
本以为议事终于结束,只见莫枢眉头一皱,“还有一件事,关于前阵子地下监牢处决死刑犯一事,不得再有人议论,要是再从谁口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重罚!”
就这样,山水间再没听到有人讨论关于谢炎、盈盈奸细一事。
莫枢一挥手,“都退下吧,熠频留下。”
闻言,太守们和三将纷纷散去,大堂内剩下莫枢、何已辛,还有留下来的另一个人。
高熠频是有着虾红色头发的次贵族,同时也是三席太守。他一脸从容,似乎会留下来是意料之内的事,静静听候差遣。
“你和乌有在行医方面天赋异禀,这次对谢炎的脱体你们也参与其中,我已经和筱井交代过,谢炎情况特殊,需要你们细细研究后再进行,尽量降低一些风险。无论他最终是哪边的人,一旦失败都将面临一位贵族的陨落,一定要万分谨慎。”
高熠频立即应道,“是!”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