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雪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吃得差不多了,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
云弋连忙和她一同起身离席:“也好,休息一下。我也吃完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云弋一觉睡醒的时候,才申时三刻,他怕雪燃还在酣眠,便没有立刻去叫醒她。
方才用膳之时,他已然又瞧见角落一桌的孤身客人,偶尔会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料定必是跟踪的眼线。但他并没有再告诉雪燃,怕她睡不安稳,心思不定。
他突然想起自己心爱的天风,被自己收入了元神当中,这几天都没有搭理,冷落了它,连忙将那颗洁白的马蛋拿了出来,捧在手心。
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在野外发现天极神马蛋的时候,天风也就是这么大的一个怪蛋。他哥哥说这是一个死蛋,也不可能孵化,要把它拿去砸在地上,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是他死都不肯,紧紧地保护着它,把它放到温暖的被窝里,和它同衾共眠,他和它说话。他的哥哥经常以此笑话他,多次恐吓他,说要把蛋丢掉弄碎,还有一次故意把它藏了起来。尽管如此,云弋还是排除万难,将它视若珍宝,将近一年后,它终于孵化出来了。
云弋的这个习惯到现在还没有改变。
“天风,这几天睡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想我?那天让你提早展翅疾飞,累着你了,你好好休息,早日恢复。”
他像是和老朋友闲聊一般,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可是手掌中的马蛋纹丝不动,出不了声,自然也无法回答他,陪他聊天。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是公主的声音:“云弋,你醒了吗?都快傍晚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云弋把天风的蛋放到桌上,打开了门:“没,我已经起了,只是怕打扰你清梦,就没有立即出门。”
“原来如此,”雪燃微微一笑,踱步进了云弋的房间,发现了桌上的蛋,疑惑莫名,“这个蛋是哪里来的啊?怎么这么大?你难道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里吃独食吗?”
云弋明知道雪燃是在逗他笑,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道:“怎么会?这是我的坐骑,天风。”
“你的坐骑?”雪燃这下是真的搞不懂了,惊讶地追问,“你是在逗我吧?你的坐骑是一个蛋?你还给它取了名字?”
“还不是为了赶着去救公主你吗?否则我又怎么会舍得让我的天风这么辛苦?它又怎么会变回一个蛋?”云弋道。
雪燃愈发不解,只觉得好笑:“因为我?怎么会是因为我?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云弋于是把当日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对她简要地讲了一遍,雪燃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说,我那日偷走的马,正好是你的宝贝坐骑,天风,而且它从不让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骑,却让我骑了。怪不得它跑得这么快,半途也没有累得慢下来或是要喝水,原来是天马啊!”
云弋点头,补充道:“因为你骑走了我的天风,我没有了坐骑,又需要马上赶过去,所以只能暴露了它的天马身份,把它召了回来。不得不说,雪燃,你虽然对马匹接触甚少,但是你挑马的眼光真是没得说的,还有,你偷马的时候那无所畏惧、英姿飒爽的背影,也是举世无双啊。”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啊?”说着,雪燃小心翼翼地拿起马蛋,仔细地看了一阵,道,“天风啊,不好意思,我盗取了你,还把你绑在了路边,谢谢你没有把我甩下马背,陪我跑了这么久、这么远的路,辛苦你了。”
云弋忍俊不禁,发现听到别人对着一个蛋自言自语还真是滑稽可笑,又想起自己老是这么做,笑得更欢了。
“哎哎哎,你,别傻笑了,快走吧,去知己台。”雪燃把天风递还给云弋,就朝外走去。
云弋便将天马蛋化入魂中,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在马棚牵了马,就往城西的知己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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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的时光弹指而逝,当初的凤西台早已翻新修葺多次,围起了矮墙,在知己台旁盖了古朴雅致的戏院茶楼,是为听曲看戏、喝茶怀古的地方,其中吟唱表演的曲目中最为出名的当属一出名流千古的《知己台》,为七国纪著名的戏曲大家元长卿呕心沥血、历时三年所作。
云弋和雪燃在围墙外停了下来,系了马匹,这才入了知己台的大门。入目就是如海似浪般的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挤上了台去,却也没了凭吊思古的心情,就在那不知真假的石桌棋局和凤尾古琴旁驻留了片刻,就又挤下了台去。
时近傍晚,晚霞绚烂燃起,火烧云蔓及了大半片天空,云弋二人正在商量去哪用晚膳,突然听到旁边的戏亭茶楼里传来掌声和欢呼,原来是一周一场的《知己台》即将上演,两人于是决定去里面坐一会儿。
大堂的座位已然坐满,他俩只能上到二楼的雅座小间。两人坐定,熏香点起,茶和点心上来后,这一出戏也拉开了序幕。
舞台上水袖翻飞,戏子红妆艳抹,粉墨登场,雪燃从来没有看过戏,不由得看得如痴如醉,云弋也入了迷。
熏炉里香气袅袅,弥漫在整个隔间里,雪燃突然感觉昏昏欲睡,眼皮不住合拢,扶着脑袋想说什么,眼前登时一片模糊,顿时失去了知觉。
云弋也觉察出了不对劲,见雪燃倒下,瞥见桌上静静燃烧的熏炉,心里一阵雪亮,然而已是为时晚矣,也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