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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星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年方二十的东棋大帝从天而降,手抱一个男婴,像是会仙术一般顷刻之间就制服了数十个士兵。可是周国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重重包围住了他们。东棋大帝单手使剑,却不杀生,他手中抱有婴儿,又要护着她,根本无法冲出重围。

这时,一袭白衣翩跹跃空,进入战场中心,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和东棋大帝所执长铗却是一对——来人便是雪燃的母亲西沄。她不似东棋大帝般心慈手软,一抬手剑芒吞吐,气浪翻腾,便夺去几十人的生命。

最后三人带着三个婴儿逃出了承化城,东棋大帝夫妇不放心纪姑姑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便将他们一并带回了灵泽山庄。

……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新投胎,转世到一户好人家,有没有成亲、娶个好姑娘,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纪姑姑想着想着,自言自语起来,突然就掉下泪来。

雪燃借着湖心照来的光亮看到了纪姑姑脸上的泪痕,忙挽住她的肩,柔声问:“纪姑姑,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他,他……我想他。”她剧烈抽泣起来,在夜风中眼泪纵横,似乎要把这二十几年来压抑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

原来,当年承化城破的那一天,也是她和“他”生离死别的时候。

他是皇宫内的一名禁卫军队长,在她一次意外落水的时候救起了她。然后两人暗生情愫,互许终生,但苦于宫规束缚,只能偶尔偷偷相见。后来此事为汐贵妃得知,她却也不责怪,反而为其多番隐瞒。彼时周国已大举进犯休国,大军逼近都城,而由于国君慕容九世晔昏庸无道,听信谗言,临阵换帅,导致十万兵马遭坑杀,禁卫军统领怒而辞官,保护皇城安危的重担压到了他的肩上。

他不能走,他不能抛下责任,抛下信任他的兄弟,他只好告诉她他花了半年挖出的密道所在,让她一个人逃走。城破的前一日,慕容晔自缢于上书房,而他当初深爱如今却不闻不问的汐贵妃产下一双儿女之后难产而死。

她真的想留下来和他一起同生共死,可是贵妃的托付不能辜负,她只好带着两个婴儿,含着泪离开。在进入地洞之前,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宫门城墙上他的背影,泪如雨下。然后,她狠狠地别过头去,就这样,无可奈何的,被命运捉弄着,告别了曾今一切的美好。

……

二十二年之后,她又踏入了这座城,这座已经将当时的血和乱离洗刷一空的城市。

时光倥偬,红尘聚散,转眼青丝染作霜雪,朱颜凋成鸡皮,人世几度兜兜转转、沉沉浮浮,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却是如此的不真切,那么的恍如隔世,可心底却仍燃着那一丝不灭的魂,诉说着不老的誓言。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啊,你,你是否还在等我呢?

“以前……以前这里是烟汐殿啊,我每天,每天都会在殿门口等他,等他巡逻路过……他说如果他没有死,他就一定会找到我,不论我身在何方……”她哽咽着,终于泣不成声。

雪燃安静地听纪姑姑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一段痛苦却最珍贵的过往,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雪燃知道纪姑姑曾今是这个皇宫里的宫女,也知道是父皇和母后救了她,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纪姑姑的心里还深埋着这么样一段铭心刻骨的记忆,一直尘封在灵魂深处,不曾对任何人说起。怪不得两日前抵达帝都的时候,她会是这般的反常,竟然激动得差点昏了过去。

“你说他还在不在夜空里,是不是还不肯投胎,是不是还在上面看着我,保佑着我?”纪姑姑的嗓音沙哑着,有一种风霜侵蚀过后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

“纪姑姑。”雪燃不知怎么回应。

她听师父说过转世星约的传说,就是指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一方先死,升上天去,渡过轮回池洗去一世记忆之后,灵魂深处仍有一念不灭,不愿转世,等对方也耗尽这世阳寿、飞升与他团聚之后才一同投胎,就能够在下一世再续前缘。但这仅仅只是一个流传下来的传说而已,真伪难辨。

雪燃不知所措,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寒泉却忽的开了口:“纪姑姑你不要难过了,我帮你施法算算看,他是不是还在天上,好吗?”

“可以吗?”纪姑姑转过头来,泪眼婆娑地问。

“当然可以啦,如果没有意外我还可以算出他到底是在天空中哪个位置、是哪一颗星呢。不过可能耗时比较久,你们在术法台下等我啊。”说了这些,寒泉轻轻一跃就跳上了石台,盘腿坐下,入定,运起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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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交辉,秋风凉爽,吹拂着殿前玉阶上久久伫立的两人。

“等冬阳他们汇报完了这几日发生的事,照例东棋帝必定要下去那里看看,过会儿我也会跟下去。”霜凝轻轻地说,似乎恐怕被别人听去了秘密。

“他肯定没有把那东西带去花信城,所以他这一回来一定会去检查,说不定这次我们真能够有一些进展。”冰舟简单地分析了一下。

霜凝微皱眉头,沉吟:“但愿吧。东棋帝真是太狡猾了,来了将近一年,窥视了他这么久,我竟然从来没见过他拿出过那东西,也不知道他怎么确定东西还在原处的。”

“肯定和那水池有关吧!不然怎么听你说他每次都在那里停留很久。”

“可惜我为防他发觉,只能远远地观望,不能看到他到底在那个池边做什么……”霜凝还要说什么,却突然被眼前头顶显现的景象惊住,说不下去。

冰舟也看到了皇城上空的异景,蓦地变了神色——一层淡淡的光之网低低地笼罩了几乎半个内宫上空,其上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斑闪烁,竟与九天之上的星相一一吻合,毫无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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