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第三层底舱看看;你们三队到上面去,每队一层,给我好好搜,不能放过任何角落,如果让那公主跑了,你们就都不用回去了。”
“是,大公子。”听完命令的几队士兵们应道,排着队形整齐地离开。
霆轩反身回到甲板下第一层底舱的大厅里,在地板上那个洞前站定,不语。
郁非站在一旁,手上缠着纱布。
幽情似乎已经无碍,她对着旁边一壁,手拈兰花,虚托住那此刻金芒烈涨的宝镜,在墙上映现出无数的画面——那是无神舰上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的影像。
“我早就已经把这整个船身用灵力封闭了,如果那公主突破了结界,我能感应得到,所以她如今必是还在船上。但即使她穿了隐身绡,也绝对不可能瞒过墟光镜的天地洞彻,可是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呢?”霆轩看了片刻,没有头绪,皱眉说道。
“她夺去了水晶棺应该立即离开才对,怎么……”允夜受了重伤,无力站立,坐在边上一把椅子上,话说了一半突然抱住了头,痛苦地惨叫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脑中奔逃出来一般。
霆轩转过头,快步走到他身边,双手扶住他的肩:“允夜,预感到了什么?快说!”
允夜瞳孔瞬间放大,变作黄褐色,然后渐渐恢复正常,艰难地吐出两个名字:“志杉,易冰。”
霆轩和郁非马上转头看壁上显现的易冰和志杉所在的房间,一切如常,没有异样。可是旁边画面里却出现了一列士兵——那是前往甲板上第三层船舱搜查的一队士兵。
霆轩注意到了这队人后,眯了一下眼:“幽情,跟我上去一趟吧。”
幽情不语,将宝镜收入了元神中,面无表情地旋身看着大皇子。
“她怎么会知道真正的伊天馨在那里?”郁非问道。
霆轩轻轻握起她包扎过的双手:“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放心,我一定把那个害你受伤的女人抓回来,任你处置。”
郁非此时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小鸟依人般,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娇羞地点了点头:“小心点。”
“那我去了。”说完霆轩和幽情走出了大厅。
-----------------------------------------------------------------------------------------------------------
此刻,雪燃已然混在士兵队伍里,上了第三层船舱。
这一刻的她,心里是说不出的莫名感受——自从三天前的那个日出之后,自己这十多年来平静的生活就如同那一夜崖顶清冷寂寥的月光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这三日来,她猝不及防地遭遇了太多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危难和伤痛,就像是走入了生命中一场滔天的冷雨里——师父的离世、水晶棺的失窃、纪姑姑和如意被擒……然而还有一件事是她怎么也预料不到的:她的两个师姐都在师父化羽之后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那么大师兄呢,他会回来吗?
她想起那夜的凌霄山巅,师父靠在崖边的巨岩上,仰望着天空,容颜静婉,眼瞳里却明显闪烁着思念的湿润光芒。她和她一起慢慢地、安静地回忆着那些在天绝山庄度过的冗长而美好的时光,那些被光阴之泉浸染出香浓温醇的年岁,感慨万千。
那么多年过去了呢,当初三师姐离开的时候,雪燃才只有十七岁,而如今,光阴倥偬,世事变迁,一切都已是恍如隔世。
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安放着真正的水晶棺的厅外,她也不迟疑,腾身便破门而入。
------------------------------------------------------------------------------------------------------------------
两刻钟前,离魂炉中。
雪燃身影翩跹,缓缓落在离魂炉一处内壁上。
光从炉口照进来,幽幽地照亮了炉内的一些地方,但是离魂炉中绝大多数的空间还是被浓稠的黑暗占领着。
微光之下,可以看见离魂炉的内壁上也和外面一样,精细地雕刻满了奇怪的图案。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浑然一体,覆盖了整个内壁,却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雪燃环顾四周,没有表现出一点新奇,似乎已经进过炉内不止一次了。她开了夜视眼,寻了一阵,终于发现了那水晶棺的所在,便飞身而起,朝着水晶棺去。
身处在这宽广如夜空般的离魂炉中,雪燃就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朝着另一粒小得可怜的微尘飘浮过去——离魂炉弧形的内壁弯曲着构成了炉中的庞大空间,把人映衬得极其渺小,这是一种没有进过炉中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卑微感觉。
就在雪燃快到达水晶棺旁时,她的身侧却金光一闪——一面镜子从巨大的炉口疾飞而入,从她身边驶过,直冲向那水晶棺。
雪燃一惊,知晓那是厅中窗边那个女子的宝镜,急忙追去,想要阻截住它,免其对师父造成损伤。
但那面金光四射的镜子却并没有试图损坏水晶棺,它只是悬在棺上,镜面朝下,倾泻出万千柔光。
但雪燃赶到之时,却发现那水晶棺在宝镜光芒的照射下竟慢慢化作了一截树桩!
她大惊失色,一时间顾不得一旁的敌方法器,扑在那树桩上,大声唤道:“师父!师父!”
那面镜子静静地悬浮在雪燃头顶,慢慢地立起,轻轻地漂浮到她的面前,金光明灭,却不刺眼。
雪燃抬起头,看到镜中有这么几个字:然然,师父在三楼。
然然——这个称呼让她一下怔住了。
这时她才有机会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这面宝镜,突然发现它是这么的熟悉,她想起来了——这是,这是师父送给三师姐的十二岁生日礼物:湮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