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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这时,吏部尚书侯君集登场了。他是凌烟阁开国二十四功臣之一。但是这几年来,心里对太宗却产生了怨恨之情。贞观十四年,唐与高昌作战,当时唐朝的最高统帅就是侯君集。他是一位勇猛果敢、武艺超凡的将军。获得大胜后,俘虏高昌王智盛及群臣,意气昂扬,凯旋长安。这一次胜利之后,太宗将高昌的领土改为西州,又将和高昌同盟作战的西突厥浮围城改为庭州,设置安西都护府。然而,赫赫有名的凯旋将军侯君集,是一个物欲强烈、贪得无厌的人,打败高昌时,抢夺珠宝归为己有。部下们知道后,也争先恐后地抢夺。君集没有办法制止,也没有制止得了的道理。凯旋后不久,抢夺的事被揭穿。君集身为将领,不该有此等行为,因此受到弹劾。经皇上圣断,把他关进牢里。此时对君集来说非常幸运的,就是中书省次官,正四品侍郎岑文本为他上疏。“圣上命令将军出兵讨伐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战胜敌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抢夺敌人的财物,也应该视为奖赏,岂可处罚?”

太宗认为也有道理,同时念及君集以前的功劳,便将他从狱中释放,不再追究,恢复原来的职位。又因侯君集过去曾参加诛杀建成、元吉的密谋,特将他列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可是,在侯君集来说,他无法忘怀太宗对有功的自己,突然贬为阶下囚的奇耻大辱,心里一直存在着芥蒂与不满。时值郧国公张亮,出任洛州都督。君集先日为其饯行,座无他人,酒至半酣,佯装醉态,瞪眼对张亮说:“张公为何排斥我?”张亮轻轻抚须笑着答道:“我怎敢排斥侯爷,莫非侯爷排斥我不成?”君集愤然道:“我荡平一国,反触怒天子德威,如何还敢排斥张公?”说着,复撩袍起座道:“张公与我相交多年,既然与我脾气相投,不愿打压我;我侯某何妨实言相告。古人有句话:‘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今日我等战功显赫,也不能自保其身,眼见得兔死狗烹了。张公试想一想!将用何策求生?”张亮知他己暗藏叛君之志,便用言语激他道:“亮虽不才,还望侯爷指教!”君集道:“张公能助我,不如起兵,张公在外,我在内,里应外合,便可成功也。”张亮又微微一笑道:“侯爷言之有理,待我到了洛州,再另行告知于你。”君集大喜,开怀畅饮,方才尽兴而别。张亮当夜入了皇宫,面圣密奏君集酒后所言。太宗微扬剑眉道:“张爱卿与君集皆是我大唐开国功臣,今日君集与卿所言,旁人不知,若骤然拘捕君集,他必不服,朕随时注意便是了。卿且勿言!”张亮次日辞行赶赴任所,遵照圣上之意,暂守机密。

深居东宫的太子,在皇宫也布有内线。在偶然的机会里,承乾知道君集的不满,借着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是东宫千牛的机会,常常召集侯君集到东宫,坦白地说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讨教自卫的策略。千牛是古刀名,喻其锋利能割千牛。后魏始置千牛官,执掌御刀,为君主亲身护卫。唐设左右千牛卫(即皇宫带刀侍卫),为禁卫之一,东宫有十六名千牛,正六品下。侯君集一面观察太子的心情,一面想: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能成为英明君主的人,他已经被颓废的影子笼罩了……如果利用这位皇太子造反成功,自己就是最大、最有功劳的人,能位极人臣。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这个国家,这并不是梦想。这个大好机会,怎么可以放弃……他靠近承乾耳边,告诉他,与其暗杀魏王泰,不如直接夺取皇位,如此更容易成功。“这一只手。”侯君集在承乾面前,高高地举起右手说道:“今后仅为太子殿下所用。为了避免重蹈隋太子杨勇的覆辙,太子殿下现在应该站起来了。”

隋的开国君主文帝的太子勇,受到弟弟杨广的谗言,被父亲视为不肖子,杨广巧妙地讨好父皇、母后,终于废了太子,自己成为东宫太子。杨广天生聪明又有才学,父母对他的宠爱远胜过太子勇。在他即位之后,就把己被贬为庶人的杨勇杀死,也有杀害父皇、霸嫂夺萧、淑二妃(独孤皇后死后文帝续娶了潇、淑二位宠妃)的说法,但颇有可疑之处,不可采信。这个杨广就是炀帝。承乾当然也知道,诚实厚道的杨勇被才学杰出的弟弟杨广夺走太子地位,接着又被杀害的故事。现在侯君集提起,更觉得自己的情形也完全一样。因此,对造反的事非常感兴趣。承乾并给了侯君集很多钱财,紧紧握住了侯君集的手,万事拜托。承乾根据军师侯君集的建议,送给左屯卫将军李安俨许多财物。他就是以前常驻魏征家里、向皇上报告魏征病情的人。李安俨乃侍从,经常在皇上身边。向他行贿,是希望他能将太宗的言行,详细报告太子。再说,为什么特别选中李安俨?因为他过去曾经是太子建成的部下。玄武门之变时,虽然胜负立刻见晓,但在此之前,他曾为建成奋战。太宗欣赏他这份忠诚,改为自己的属下。正如重用建成的军师魏征的情形一样。可是李安俨内心,仍旧对旧主建成有思慕之情。对杀害建成的太宗,也完全不能释怀。尤其,太宗将建成膝下尚未成年的五个孩子全部杀害,到现在他仍觉得不可原谅。侯君集以前大概看出了他这种心理。承乾更在非常机密的情形下邀请同党,有洋州(陕西省洋县)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及以前进行突厥式模拟战争的汉王李元昌等。他们平时就和承乾处得很好。赵节是赵慈景之子,母亲是高祖的第五个女儿长广公主,也就是太宗的异母姐姐,杜荷是杜如晦之子,妻子是太宗的第十六个女儿城阳公主。杜如晦过去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中的首席学士,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后世将他和房玄龄并称为“房杜”,成为唐初名臣的代表人物。汉王元昌是太宗的异母弟弟。因此,他们都是承乾的表兄弟、外甥、叔父等,都和承乾有亲属关系。

他们这一伙人,常常在东宫的后宫内秘密集会。他们用刀割破手腕,以丝绸擦拭后烧成灰,放在酒里喝下,发誓共生死。然后决定率兵潜入大内。在他们等待机会,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行动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使他们的行动受阻。时为贞观十七年三月--长安桃、梨花开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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