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犹豫了几分才开的口，最后冒出来的那句话却还是头脑发热的结果。吴世勋的来电显示在手机屏幕上，震动一阵又一阵不停歇，仿佛在跟我说，看吧，你又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郁结之中了。
“秦沐，你到底接不接电话！”张艺兴在对面抓着他略微长长了的头发，大概是被震动声吵得太烦。
“咦？张老师还在解那道题啊，我说你就不要勉强啦，学生钻牛角尖你也要跟着一起钻呀？”
他并不理会我的调笑，埋着头冲我的方向摆摆手示意我一边儿去。
最终也还是没有接下那通电话，临近放学，吴世勋此刻必定已经等在门口。有时不免怀疑他的实习公司也太空闲了，难道他们老板就没有留实习生多干些活，压榨他们的觉悟吗？
“小沐，你要走了吗？”金俊绵扯松了领带，把手里的教科书放到桌上。
“嗯，正准备走。”
“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金俊绵的好在于，他能够懂得为你切身考虑。你不想说的他不提，你若愿意倾诉，他会给你最好的安抚和建议。或许那天跟吴世勋杵在广场上，那气氛任谁都不会觉得太过单纯，但金俊绵什么都没有问，而后也跟往常一样。
等金俊绵替我拉开椅子，双双坐定，我才突然想起，今天是金俊绵的生日。大学时候把他的简历背得可熟了，凌芸有时还跟抽单词似得问我几条。
我两手一摊表示没准备礼物，“下次补给你吧学长。”
“没关系，”他举着红酒杯轻荡，极其优雅地冲我示意，“父母都忙，你能陪我吃顿饭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举起酒杯跟他轻碰，“生日快乐。”
吃完晚餐陪金俊绵看了场音乐剧出来，竟然就下雨了。他让我在门口等着，自己跑进雨中去车上拿了伞再回来接我。
冬天的雨不同于雪，不讨喜，顺着风飘进伞里的雨丝拂到脸上都让人心生不快。太冷了，冷得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刺鼻。
到小区门口雨还没停，金俊绵从后座把伞拿在手上，“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学长，你刚都淋湿了，早点回家把衣服换掉吧。”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那头被车载空调烘得半干的头发，笑得春风化雨，“真的不用？”
“嗯，”我接过伞，“雨天路滑，小心开车。”
“好，那明天见。”
雨比之前小了些，我走得极慢，怕弄湿了今天穿的这双易进水的鞋。走近单元楼就见到一团黑影缩在门
口，门上是有雨棚的，但是不知被哪家熊孩子砸出了个洞来直到今天物业也没来修好，以致这个雨棚根
本形同虚设，起不了什么挡雨的作用。
那团黑影似乎挪动了一下，我仔细辨认了好久才在一小片灯
光中看清吴世勋几乎全藏进臂弯里的侧脸。
“。。。。。。吴世勋？”
他把脑袋抬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刘海湿湿的黏在额头上
，连眼睛都蒙上一层湿漉漉的雾气，像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
我想说你傻啊，不知道进去等吗。楼里总有人上楼下楼进进
出出，好歹可以进楼里等着不至于淋雨吧。
我想说你不是认识边伯贤吗，去他家等着不行吗。
可最后还是一一咽回肚子里，伸进包里去摸钥匙，让他跟着
上楼。
他的外套湿了大半，我把金钟仁之前留在凌芸房间的外套
给他穿，然后替他把衣服烘干。
“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他顺从地接过来，边擦头发边跟着我走进屋里又挪到厨房
再回到客厅，像只巨型犬一般垂着头，也不出声。
“秦沐，我现在是不是特招你烦。”他头上搭着毛巾，手里
捧着还在冒热气的牛奶，乖得不像话。
我答非所问地指指他捧在手里的杯子，“把牛奶喝了，回
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他把牛奶一口气喝完，扯下毛巾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重新
换上自己的外套，“。。。。。。那我先回去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渴望我留下他，看他把手搭在门把上时，
我喊住他，他立马转过头来，眼睛有一丝亮光，我走过去拿起门边的雨伞，“外面还下雨，带把伞。”
他眼里的光就暗下去了，“我明天还你。”
“不用，一把伞而已。”
他把伞柄捏得发出咯吱的声响，我害怕他捏坏了它或是直接
甩门走掉，大概这一年来他的确变了不少。僵持许久，最终软下口气，伸过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腕，“
秦沐。。。。。。”
我跟他笑，“怎么了，一把伞而已，你留着吧没关系。”
他眼里有水汽，蒙得我整颗心都湿湿的，我把手抽出来替他打
开门，“快回去吧，不早了。”
“。。。。。。我明天来找你。”他留下话和一阵风就走了出去。
次日早上没等到吴世勋，倒是出了门就看到金俊绵的车缓缓
驶入。他摇下车窗露出儒雅的笑，“早。”
“学长，你怎么来了？”
“昨天下着雨也没送你上楼怪愧疚的，早上过来这边买个东西
，就想着接你一起去学校。”
天冷风大，有顺风车坐当然最好。刚坐进温暖的车内，我就
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吴世勋那辆银灰色的车，金俊绵倒是见我坐好立马便发动了车子，与之恰好相错。
四个轮子自然比双脚走路要快得多，恰赶上车流人流最多的
时候，车子一时被堵在近学校大门的路上动弹不得。这周轮到我值周，马上到点了车子也不见往前移动
几步，便让金俊绵靠边让我下车。
张艺兴戴着值周老师的牌子顶着无比甜美的笑容站在大门
口跟路过的学生打招呼，周围几个班里的学生见我从金俊绵的车上下来，瞅瞅我又瞄一眼张艺兴，“秦
老师，今天怎么是绵绵老师送你啊。”
“兴兴老师有危险啊。”
“哎哎哎，你们几个可是值周干部啊，不许瞎起哄。”张艺
兴一脸威严状训完他们，又贼贼地跑过来八卦，“怎么怎么，我看前几天来门口等着的可是我们小勋勋
啊，换人啦？”
我刚想说张艺兴你真是无聊透顶了，下一秒就看吴世勋的
车子减速停在路边。隐约看到他似是往大门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倒车开走。我无意识地去摸包里的手机
，调了静音的手机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张艺兴凑过来看了一眼，拍拍我的肩一副了然样，“秦老师的
魅力真是无法抵挡，你让我这个官配怎么办。”
我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少来，吴世勋不是说你换女朋友
了么。”
“啧。。。。。。吴世勋这小子，嘴巴也太不严实了。”
“所以啊，”我目送驶过眼前的两辆领导车进校门，边不
动声色地说，“兴兴老师，你让我这个官配怎么办。”
“老师。。。。。。你们现在是发展到四角恋爱纠葛了吗？”
张艺兴跟我一起回过头，发现几个小脑袋全凑在后边偷听
，我忍着笑，看张艺兴把几个脑袋一一推到一旁，“哎我说你们几个。。。。。。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