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候总是很期盼一件事,我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我。也曾经听当时的闺蜜念叨那些文艺十足的句子,不过是,最幸福的是我望着你时,恰好你也望着我。而后这些都被凌芸一掌拍进垃圾桶里,瞎**什么玩意儿啊,整天爱来爱去望来望去的,又不是人民币,哪个角度这么惹人爱了。如今金熊熊就跟她的人民币似的,应该说比人民币还要宝贝得多,在她眼里三百六十度哪个角度都是闪闪惹人爱。要是问她金钟仁的话,大概会回答四十五度角望天的时候,侧脸的下颚角最好看,这是她研究了很久后跟金钟仁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
然而现在,我大学里魂牵梦萦的学长,连前一晚做梦梦见他都能高兴一整天的人,在那么多的老师和学生面前用他曾秒杀过我,让我一见钟情的笑脸问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试图掐自己一把这是不是梦境,就先被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学生们看我愣半天却又先接了电话,一时间都没有发声,也就让我有足够良好的安静的环境听清了电话里那人的话,“你是吴世勋的朋友吗?他出车祸了,麻烦你来一下G大附属医院好吗,他伤到。。。。。。”
理智线“嘭”地,断了。
我脚下生风般往学校大门跑,金俊绵张艺兴在后头喊我的声音都被快要蹦出喉咙口的心跳声掩盖掉,根本听不见。我的大脑在急速运转,编织着吴世勋车祸的各种可能性和各种伤残程度,这种猜想让我恨不得立刻就能瞬间转移到他的身边。
这样没头没脑也不听清电话内容地赶过去,后果就是被护士告知——他只是撞上摩托车导致右手小臂骨裂手腕骨折,而已。
所以当我一脸苍白赶到医院拉着护士问吴世勋在哪个手术室时,被护士长飞了一记白眼,紧接着领我去了急症室旁的休息室。
吴世勋躺在休息椅上低着头用完好的那只手玩手机,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见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又很快平复下来。
“秦沐你来啦?其实没什么事儿的,你看我就残了只手,其他部位还是健壮如从前,你要我现在把你摁这儿办了也是可以的!”
方才带路的护士早就走了,这会儿休息室里就我们两个,否则相信吴世勋也至于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
“吴世勋,我再给你个机会,重说一遍。”
他这才换了讨好的模样,小声地开始检讨,“秦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小心眼儿,瞎吃不相干人的醋,不该过马路不看红绿灯。。。。。。你看我手都断了,可疼可疼了,你别生气别怪我了吧。”
他仰着张嫩白的小脸作委屈状,见我没有说话还不忘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已经上了石膏的手臂。
我靠过去搂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暖暖的带着牛奶香味熟悉得让人不舍得再松开手。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用左手来揉我的发,跟金俊绵的感觉不一样。
我开始责怪打电话的护士乱说话,把小事故扩大成大车祸,却忘了明明是自己心急火燎地没把人家的话听完。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一路上我有多害怕这个人从此再也无法这样抱着我,无法再听到他糯糯的声音,无法再看到他弯起来的眉眼。
秦沐,你不要否认了,你有多害怕失去他。
我在心里忍着想要喷涌的情绪,忍着一路上都没掉的眼泪,将他拥得更紧,“不要再有下次了。。。。。。吴世勋,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回答我的,是他温柔绵长的呼吸声,和落在耳畔轻轻暖暖的吻。
吴世勋伤了右手,多少都给日常生活造成了不便,运动会后有三天假期,我也就顺理成章地逃过了第一时间回去面对金俊绵的尴尬。吴世勋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第二天就哼哧哼哧地把行李搬到了我的公寓。我这厢正跟凌芸唠着八卦,打开门就被吴世勋大包小包的阵势吓了一跳。
“你这。。。。。。什么意思?移民啊?”
“秦老师,你看我都这样了,你难道忍心不收留生活无法自理的学生吗?”
“什么情况?吴世勋搬你家来了?”凌芸在那头嗓门大得快震坏我的耳膜。
“不是吧秦沐,你是把人家腿碾了还是手折了,你干嘛又要负责他啊?啊?啊?”
吴世勋把东西搬到客厅,似乎也受不了凌芸的轰炸,抢过我的电话,“凌阿姨我手的确是折了,还是右手,生活不能自理。怎么,不然你照顾我?我知道钟仁哥肯定不同意,你快去给你儿子喂奶吧,我们的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回见唷拜。”
然后,利索地挂断电话,开始指挥我——秦老师,快帮我整理东西。
我看他竟然一把甩掉我的手机,便脱口而出:“凭什么要我理!你手是废了啊!”
“是废了啊。”他一脸真诚地晃晃手臂。
我纠结过是否能够答应他搬过来,却在他的眼神攻势下连开口提的机会都没有,也就作罢了。
晚餐自然也是我在忙碌,他翘着二郎腿跟二大爷似的一下子要水一下子要可乐,等他第五次叫我的时候我直接就带着菜刀过来,“吴世勋你脚也废了吗?要是想我伺候你,干脆我现在把你的脚也一起剁了!”
他自觉地把腿跟脑袋都缩了回去,“行行行,不叫就是了。。。。。。。”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饭桌上又有了新问题。他伤了右手,现下连拿筷子都没办法。左手拿简直跟肌无力患者似的,夹什么掉什么。一下子就置了气,把筷子拍在桌上表示不吃了。
我好笑地望着他,“不然我给你拿勺子吧?”
“不要!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吃了!”
“不吃就算了。”我自顾自啃排骨,不再理他。
他等了好一会儿看我真的没有要理他的打算,又开始耍起无赖,“我饿了。。。。。。”
“你自己不要吃的呀。”
“你喂我。。。。。。”
我停了夹菜的手对上他明显打着如意算盘的眼睛,还是起身去拿了勺子来。
“秦沐,早知道断只手你就能回心转意,当初就是让我全身瘫痪我也愿意。”
我舀了一口饭菜塞进他嘴里,“闭上嘴,吃你的饭。”
“秦沐,你这是原谅我了吧?答应我了?不反悔了吧?”
“我原谅你什么?”
他咽下饭菜摸着鼻子开始组织语言,支吾了半天,终是心一横眼一闭把老话题搬上来,“我不是不答应结婚,真的。”
“嗯,只是不想那么早。你说过了。”
他张张嘴接下我送过来的饭,一下子认真起来,“。。。。。。你以后会懂的。”
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一丝不确定,可是他的眼神远比我要坚定得多。我仿佛又听到了凌芸在我耳边喊,秦沐你想没想清楚,吴世勋是给你下毒了吗!比她的声音还要清晰的是杨女士的叫骂,秦沐你不肯相亲说到底还是为了这小子!他都说了不要跟你结婚你还图什么!死性不改吃亏的早晚都是你!
他们在这两年里,说了太多吴世勋的坏话,有些是真的不愿意我再重蹈覆辙,比如杨女士,有些是在安慰我就算没有他也并不是世界末日,比如凌芸。说到底,连金钟仁和张艺兴一开始也并不抱着看好的态度。总之是——我的全世界几乎没有人真的相信吴世勋。年龄差距是定数,生活是个不定数。谁都不能保证吴世勋真的会守我一生一世,若到时候不能,曾为他担保过的人,我一定会怪他的。
我也就自然而然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找了极其恰当的理由,因为我胆小,我害怕。我忘了我曾说过的“我相信你”让吴世勋记忆犹新到如今。他说你会懂的,总有一天。
他就是给我下了毒啊,一见到他就没办法了,有药治吗?
可是,我根本不想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