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清琳自从在京城遇到了无双,就时不时地跑来跟她叙旧,那副天真的模样,就跟多年以前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一模一样,简直浪费了他那副好样貌。
但他虽然像小时候那样粘着无双,但也没有耽误了复习功课和交际,毕竟是家学渊源的读书人,他很自律。
在无双的酒馆了喝过几次酒之后,春闱就到了,韦清琳便不再在酒铺出现了。
然而另一类人却开始在无双的酒馆里出没了——媒人。
无双容貌美丽,还有一家生意不错的酒馆,有财又有貌,即使她是个孤女,也多得是男子愿意娶她,更何况娶了她就能连带着拥有了酒铺,简直就跟娶了个聚宝盆一样,因此很多男子打无双的主意。
媒婆的嘴巴是最厉害的,能把来提亲的男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要是稍微耳根软、没主见的姑娘,肯定会面红耳热就被哄得立马答应了亲事,但偏偏媒婆遇上的是无双这个理智而无情的女人,任她吹得天花乱坠,无双也只是似笑非笑就坚定拒绝了,因此不少媒婆都铩羽而归,于是渐渐地就有了无双眼光高,非王公贵族不嫁,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传言。
而那些提亲被拒的男子,也认为无双不识好歹,自己都屈尊娶她一个孤女了,她还不感恩戴德带上酒铺嫁过来,简直是给脸不要脸!自己肯不介意她的身世娶她当妻子而不是纳她为妾就该知足了,谁知道她竟然敢二话不说就拒绝?!
于是那些男子以及他们的亲属就造谣无双八字不好,克父克母;她生意做得好肯定是用身体结交了哪位权贵,否则她怎么不答应嫁人?!
无双的名声就越来越不好了,甚至来喝酒的客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好像看着不守妇道的女人一样。
无双并没有把这些流言放在心里,即使有人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她也能面不改色,含笑应对,仿佛没听到一样,她的心都是钢铁铸成的,流言蜚语伤不了她分毫,她的酒依旧卖得很好,她自己也过得快快活活,根本没把流言当成一回事,这让那些造谣她的人咬碎了牙。
当某一天,又有一位资深媒人来跟无双说亲事的时候,韦清琳已经考完试休息好,又可以出来找无双喝酒了。
媒婆喋喋不休地夸奖男方多么多么好,家里生意做得多大多大,家里长辈多和蔼可亲;然后又委婉地说无双已经不小了,这个年纪算大了,而且她孤零零一个人,寻个好人家也好有个依靠……总之,就是要磨得无双开口应下。
韦清琳来的时候听了媒婆说了这些话,最后才知道原来无双是被人提亲了,他震惊不已,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无双原来是要嫁人的,而且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他从来没想过无双会嫁人,小的时候无双打扮成个男孩的模样,行为举止也跟男孩子没有差别,他都是把无双当兄弟看待的。等到了京城,虽然无双恢复了女装,但他记忆里无双男子的印象已经深刻入骨了,因此即使无双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他也没怎么意识到无双是个姑娘。
直到他此时听到媒婆劝无双嫁人,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无双跟他是不一样的,她是要出嫁的姑娘。
韦清琳小的时候憨头憨脑,大了性子也单纯,他还没有开窍,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很迟钝。但他今天听到了外人劝无双嫁人寻个依靠的话,犹如被一道雷从头劈下,他猛然意识到,他完全不想无双离开他,他无法想象无双某一天会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
即使无双三年前独自一人来到京城,他们三年毫无音讯,韦清琳也没觉得自己会从此失去无双,他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会来京城赶考,到那时他会和无双相逢,果然,他们就真的相逢了。
如果说无双来京城的时候,韦清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无双会分别多久,他以为等他们在京城重逢了,他们还会跟从前那样,常常相处在一起的。那要是无双嫁人了呢?那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两小无猜了,无双的眼睛不会只关注他,她会关注另一个男人……
韦清琳突然之间就意识到了无双和他可能再也没法回到过去那样快活的日子了,他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和惆怅,失落落的,心空了一片。
“你要嫁人了?不要嫁好不好?”韦清琳傻乎乎地冒出一句话来。
“不嫁,我谁也不嫁!”无双说道,看到韦清琳这傻样却忍不住一笑,两个小梨涡像装满了水,韦清琳看得眼晕,觉得自己要溺死在里面了。
“哎呀!姑娘大了,怎么能不嫁人呢?公子可不要乱说话!”媒婆立刻尖声说道,一对厉眼把韦清琳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
“可是我舍不得!无双不能永远和我做兄弟,非要嫁人吗?要嫁……干脆嫁我好了!”韦清琳牙一咬,干脆说道,然后他眼睛一亮,意识到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又强调:“对!无双就嫁给我好了!”
无双惊讶地看着他,然而她并没有从他眼神中看出对自己有男女之情,这个小呆子,他只是舍不得自己的玩伴有一天会离开,所以居然想出这么个办法来挽留,这个性子,就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一样,希望他的姐姐妹妹们永远不要分离,而在韦清琳这里,就是希望他的“兄弟”、玩伴永远不要和他分离了。
无双哭笑不得,说:“你来凑什么热闹?!我要是嫁给你,跟楚长青嫁给你有什么区别?!”
韦清琳一听,眉头一皱,仿佛看到楚长青披着红盖头对他盈盈一笑,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道:“咦——我才不要娶楚长青!”
“那就是了!娶妻之事也是能乱说的吗?你以后会娶个跟你意趣相投的好姑娘!”无双笑着说道。
“谁知道娶回来的会不会和我意趣相投啊?与其凭运气,我还不如娶你呢,我跟你以前多开心啊!就这么定了吧!你不要嫁给别人了,我让爹娘来提亲!”韦清琳越说越觉得有理,下定了决心要把“兄弟”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