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罪之罚
莫西堡境内正在下连绵的大雪。雪连续下了几天,道路上堆积的雪层可以没过人的脚跟;雪花像是飘散的柳絮一样纷纷下落,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宛如一个雪原巨人鞭挞着这片天地一般。
街道旁的路灯光线昏暗,在静谧的仿佛要将人整个吞噬一样的黑夜里只能照亮极为微小的一块地方。
在这样见鬼的天气里,白天都不见得有几个人走出门,何况是这样一个黑夜。
细微的脚步声被纷杂的呼啸风声掩埋。罪穿着单薄黑袍,破旧的衣帽遮掩住他大半张脸,他光着脚踩着雪地上,印出一个一个脚印。罪路过灯旁时恰好可以透过微弱的光线看清罪苍白病态的脸,以及死去了一样的空洞眼神。
夜已深,大多数人家早早入眠,只有不远处挂着块半歪的木板,写着“醉情”两字的酒馆门扉虚掩。微妙的橘黄光线斜露而出。
罪怔了怔,空洞的眼睛里出现一点光泽。
走近酒馆,轻轻一推便将木门推开大半,在门外呼啸的风雪蜂拥而入,瞬息间袭来的寒冷让靠近门口的几个酒客粗声骂娘。进门便能看见吧台,一个穿着暴露的金发酒保倚在台沿擦拭酒杯;空气里是烟草、槟榔、酒精混合的味道,大多数的酒客都在吸着烟凝视手中摇晃的酒杯。
即便罪推门的动作轻微,所有人的目光还是注目到他身上。一个光头大汉看见身形消瘦、衣衫褴褛的罪,哈哈大笑:“小鬼,你是饿的过来讨奶喝的吧?巧了,丽莎那个女人可是能满足你讨奶喝的要求。”
酒馆哄堂大笑,不少好事的人拍着手掌吹响亮的哨子,眼睛不怀好意在暴露的酒保丽莎身上四处乱瞟。酒保丽莎拿着手中的酒杯向光头大汉砸去,“科托拓,不想在这边待下去就滚!”
科托拓玩味的笑着,稳稳接住那个酒杯:“哎呀,前几天的晚上你可是像只缠人的小猫咪一样的,过了几天就翻脸赖账不认人了?”
全场肆无忌惮大笑起来。丽莎满脸通红。
罪微微瞥了眼科托拓,嘴唇抿着,走到吧台旁,坐下,对丽莎说:“一杯血腥玛丽。”
罪说的声音微小,可喧闹的酒馆里还是有不少耳尖的人听见。那些听见的人都跟丽莎一样,神色震惊,不敢置信。丽莎声音颤抖地说,“这位客人……您,您确定您没有说错?是血腥玛丽?”
罪重复地说:“一杯血腥玛丽。”
丽莎看着罪衣帽下的脸,清秀稚嫩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空洞无神。丽莎明白世界上有许多的疯子,做着难以理解的行为,又有无可匹敌的实力,她这样的小人物不能招惹丝毫。罪的行为让她迟疑。
“抱歉,客人,血腥玛丽的原料本酒馆没……”
科托拓走过来打断丽莎的话,“血腥玛丽自然是有的。但凭你这幅装扮,小鬼……”
科托拓顿了顿,没再讲下去。他把大拇指与食指交叠摩擦,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钱?”罪的眉毛稍稍上挑,“足够了吗?”
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被放在吧台上,声音微小,却掷地有声。
“足够了,足够了……”丽莎捂着嘴,不敢置信。她想,大不了自己流些血,换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币无比值得。
酒馆里的人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科托拓不留痕迹的扫过罪掏钱的口袋,那处还显着沉甸甸的质感。科托拓眼睛里流露出贪欲,他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的笑。
没人注意到,罪衣帽遮掩下的眼睛正放射着奇异的光彩,他病态的苍白脸庞上浮着潮红,令看见的人联想到某些心里癫狂的罪犯。
“血腥玛丽的钱已经足够,那它的原料……”科托拓的眼睛涌出疯狂的嗜杀,他狰狞的笑道:“就从你的身上来取吧!哈哈哈!”
霎时间,酒馆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被定格在出手时刻的科托拓,他脸上暴出骇人的青筋,脸庞有些扭曲,某股神秘的力量定格并碾压着科托拓。
罪站起来,把遮掩住脸庞的衣帽褪下,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了,头发末端是血一般的暗红。罪微微昂着头,嘴边掠起妖异的笑,他用叹息的语气说,“果然,这个肮脏的世界里住着一群肮脏的、留着罪恶血液的人。”
“……是……是他……魔鬼来了……!”
一个人绝望的悲嚎,身体不停颤抖,早已跪倒在地。然后其他人都想到近来在莫西堡疯狂传播的消息:有一个恶魔,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头发边缘是血一样的暗红色,他每到一个城市,就使那座城市血流成河。鲜血浓郁的空气都弥散血色。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死亡。
“我要净化这个世界……”罪轻轻地笑,却使每个人都发出癫狂的嚎叫,“把贪欲、漠视、杀戮留下的伤疤,都用鲜血洗愈。”
窗外寒风呼啸,却才堪堪隐去酒馆里无数人绝望的哭嚎。
夜渐渐淡去,罪推开门,眼睛里是迷茫,喃喃道:“……又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为什么……”
罪的身影隐没在依然凛冽的风雪中。
二.暗里光
吱……
门被推开。
一个小女孩走出门,望了望乍现出几抹光芒的天空,开心的笑,“呀呀呀,终于晴天了,终于可以去找小丫她们玩了!”
忽然响起来的砰响把小女孩吓得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