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沙渊和年轻人身处的环境再变。
冰雪呼啸,寒冰漫天,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平原,眼前视线完全被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遮挡。冰蓝长发狂舞,星蓝双眸闪烁冰光,沙渊眯缝着眼暂时抵抗着扑面而来的冰雪扭头看向那年轻人,后者和他一样并没有运转原力凝成原力罩抵挡,相反,双眼眯缝,双臂如大鸟展翅般向两旁伸出,一脸很享受的样。
沙渊暗惊。
“怎么,很享受这暴风雪?”那年轻人笑了,“感觉这才是最适合我们的环境是不是?越冰凉的地方越喜欢,遇到冰雪就想被其淹没。”
沙渊下意识点头。
“你现在多大?”年轻人那湛蓝双眸蓦然迸发出一丝锐利。
“十五。”
“十五么……还好。”他眼中泛起沧桑,蕴含着无奈与痛苦,还有近乎无法察觉的悲哀与愧疚,“你……是刚出生就这样么?”
沙渊星蓝双眼荡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纹。
见他迟迟不说话,年轻人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么,我知道我为何等了这么久了。”
沙渊看向他。
“最后一个问题,你姓什么?”年轻人抬眼,沙渊突然发现他的身体虽然瘦小,但很伟岸,没有力量,却有不屈的意志。
沙渊本来还是不想说什么,但下一瞬,他的视线就与对方对上了。那湛蓝的颜色使他有种突然的错觉,顿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他在看他父亲沙力的眼睛。
沙渊的眼睛并不是沙力那样的湛蓝,而是星蓝,混着星光。沙渊没听过他母亲的名字,只知道他母亲难产生下了他,随即去世。沙力和他母亲婚姻感情非常好,在他母亲去世后,沙力就在全沙家面前发过誓,要为其“守节”,终生不娶。沙渊也就成了沙力最后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沙渊只是知道很多人说过他得到了他母亲的双眸的一部分,只看眼睛仿若看到了他母亲,甚至沙力都有过这种错觉。
眼前双眸的湛蓝和沙力如出一辙,没有半点差池,只是眼神不大一样。沙渊从父亲的眼里从来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期望和无尽的失望,再无其他。此时这双眼里透出的是回忆和痛苦,夹杂着浓烈的悔恨。
沙渊很不适应,但无形中似乎有一丝力量让他开口。
“在下姓沙,名渊。”
年轻人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那双湛蓝双眸浮现泪光,“好,果然,你果然是我的后人,我果然有后人。”
漫天冰光全部光芒大放,遮掩了全部,年轻人继续开口,沙渊并不惊讶,因为从刚才的情况他已经猜到眼前之人应该就是刀说过的,体质与他相同的先祖,沙王沙钟。他惊讶的是他的话。
“能看到有真正传承于我的后人来我真的很高兴,因为将我的一切传承下去是我的夙愿,但想要得到我最重要的传承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回去,回沙家,回沙门,向所有人证明你姓沙,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不!”沙渊几乎是瞬间喊出声。
“真的确定不回去?这样你就得不到传承,不仅你,你的朋友也得不到,因为作为整个传承之地的创造者,我完全可以终止这里的一切,我生前留下的残余力量完全足够做到这一点,即使这是现在修为是月级战师的你完全做不到的。”沙王沙钟的湛蓝双眼透出讥笑。
沙渊欲言又止。
“我不是强迫你,你完全有选择不回去的权利和资格,因为这也是我曾经的选择。”沙王沙钟双手收回,马上就要进入沙渊身体的漫天冰光也开始回缩。
“等等。”
看到沙王沙钟的动作因为他这一声而停止,沙渊坚定而疑惑地盯向沙王沙钟,声音异常清朗,“先祖能否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看着他的眼睛,沙王沙钟笑了,“好,果然机灵。”
手指弹了弹,沙钟放下双臂,然而周围的暴风雪愈加猛烈狂暴,“你出生时应该和我一样是满头白发,连眼睛都是白的,先天原力极少,被判定为活不了多久的残废吧?我是孤儿,没人敢收养我,因为即使收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是白吃饭,养了几年就死了。我只能在街上流浪,到处要饭,见到的都是嫌弃和厌烦,没人喜欢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然而有过一个不嫌弃我的,他想留我下来,我没答应,因为我觉得他是在往我伤口撒盐。”
“我这种废人没有活着的必要。”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他起码跟着我经过了数十个大城,一路上都照顾我,希望我即使不愿被他收养,也要明白我不是个白吃饭只能等死的废人。”
“但我一路都不领情,因为我觉得那是一种耻辱。”
“经过边疆的时候,流寇遍地,终于有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我终于感觉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恐惧,但我也意识到那就是我本来的大限之日,刀刃还未接触皮肤,我就开始呼吸困难,心脏宛若跳不动,身躯开始冰凉,我知道我要死了。”
“只有直面死亡时才能意识到自己是怕死的,我开始痛苦地失去意识。”
“那个人挡在了我身前,他赤手空拳与流寇撕打,虽然最终获得了胜利,但已经血流不止,那把大刀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终于失去所有力气倒在我身上,只有最后一丝力气的我只能无力地望着他。”
“他喂我吞下了祈之子,江湖上蕴含祈光最多的神物。”
“所以我活了下来,醒来我就发现我的头发已经全蓝,双眼也不再苍白,我才知道我也可以成为武道天才,也可以成为战王。”
“我再也没发现过祈光,甚至没听过它的消息,再也没有,哪怕一丁点。我只知道是祈光救了我,我也因此活到了二十八岁。”
“你能活下来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好心人,他们知道异元灵的独特,想让我们活下来。”
“我至今仍对救了我一命的人无比感激而愧疚。毕竟他照顾过我那么久,可以说是我人生的导师,我却没能给他什么,只间接地送了他身体一刀。”
“沙家虽然不理解你,但起码照顾过你,给过你一个家。无论你怎么逃避,你都无法回避你姓沙的事实。”
“所以,我要求你回去承认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