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老曾在桌前品着茶,姬无双叫了一声:“来尝尝。”从茅屋里钻了出来,托着的盘子里还是些雪笋,看起来似乎并未经过加工。
老曾看了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点头道:“小子,今天这个不错,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了。”
姬无双一听非常欢喜,笑道:“老曾,你可算夸我一句了。”
老曾哈哈一笑:“混小子,你学到现在莫非就为了让我夸你一句不成?”
姬无双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老曾对面,正色道:“也不是非要让你夸我,就是想听你夸,老曾,你说是只教我食补,其实远不止这些,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师父了。”
老曾的眼中闪过一丝慈爱,笑道:“你又跟我来这套,想变着法子拜师是不是?去,趁着五花瘴现在散了,到附近给我打些酒回来。”
姬无双不由一愣,奇道:“咱们家里没酒了吗?外面的酒你也不喝啊。”
老曾怒道:“本来也喝不完,不是多了你这个混小子吗?还把大黄也教会喝酒了,有多少够喝的?”
姬无双被踩了尾巴似的叫道:“老曾,你这话不对啊,是大黄小心眼,它看我喝酒觉得吃亏,所以才抢酒喝。”说着又往左右看了看,见大黄在湖对面溜达,小声道:“昨天夜里我出来尿尿,闻到大黄身上都是酒气,估计它最近没少偷酒。”
老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子整天跟大黄争风吃醋,它是条狗,你跟它比什么?快买酒去。”
姬无双颇有些尴尬,干笑一声道:“我就是提醒你一句,等着我啊,买完酒回来再开饭。”说完往崖顶去了。
他走后老曾喊了大黄一声,大黄一溜烟跑来,盯着纵跃而上的姬无双道:“这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老曾目送姬无双的身影消失,叹道:“也该走了。”
大黄一愣,道:“你让他去买酒时我就猜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老曾道:“说与不说有何区别?徒增烦恼罢了。”
大黄见老曾一直看着崖顶,叹道:“你很喜欢这小子,三个月来不止教他食补,还通过食补为他淬炼炉鼎,又教他修行,巩固道心,甚至连你这几年才悟出的御形诀都教给他了,这等福缘岂是常人可得?为什么不干脆收他当徒弟算了?”
老曾笑道:“他若视我为师,我收与不收有何区别?世间缘法莫不如此,何必求那虚名。”身后陡然现出一尊十余丈高的中年文士虚影,周身处各种祥兽飞舞,整个谷底离地而起,被这虚影托住,老曾看着脚下,忽然叹道:“总还有些牵挂这小子,就留个念想吧。”屈指弹出一块玉佩,随后虚影化为米粒大小往空中飞去,转瞬之间消失了。
姬无双前冲的身形一滞,转过身来呆呆看着天空,眼中已经湿润了。半晌之后,飞快地跑回断崖边跳了下去,见到空荡荡的谷底后,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这时见到地上一块玉佩,料想是老曾留下的,捡起来收进了怀里。
他是个聪明人,其实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只不过不想面对罢了。
他在老曾这里住了三个月整,原本想着老曾如果能收他当徒弟,干脆就不去大道学宫了,将来遇到元元子再解释这件事,哪知老曾不辞而别,仅剩两个多月想要赶到大道学宫已经非常紧张,从谷底出来便一路往大道学宫狂奔而去。
却说当日陈士杰离开谷底后立刻回了御剑宗,见到掌门后如实禀报了谷底发生的事情,他担心掌门责怪,免不得添油加醋将小金和大黄形容得几如洪荒巨兽,掌门听后也很惊讶,奇道:“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妖兽应该是不想生事,不过既然救了姬无双,为何又告诉你们姬无双要去大道学宫?”
陈士杰道:“我回来时也一直在琢磨,可能是这样,那两个妖兽不想让我们在它们的清修之地杀人,所以才说出姬无双的行踪,意思是让我们在外面解决。”
掌门沉思片刻,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倒是这两只妖兽神通广大,如果抓来当作镇山兽倒是不错。”
陈士杰与他师弟面面相觑,都没敢接话。
所幸掌门似乎也觉得这事不靠谱,又接着道:“算了,大家都在句山修行,就不去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了。陈士杰,你再去林家一趟,把姬无双去大道学宫的事情告诉林家。”
陈士杰还真怕掌门拉他去谷底,一听这话如蒙大赦,急忙应下跑了。
东学宫,元元子站在人群中看着一路往上不知尽头的阶梯,眉头顿时拧成了麻花。
阶梯两旁各站了四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再往两侧摆了大堆的黑色圆柱物,看起来一米多长,好似一根粗壮的树干。
阶梯上有些人各自背了一根已经在往上爬,不过大多数都摇摇晃晃,显然那“树干”并不轻。
元元子走过去抬起一根,面色有些发苦,随手又扔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大响,这小子看也不看径直往阶梯上去了。
一名中年将他拦下,喝道:“混账,让你把铁木带上去没听懂吗?”
元元子眉头一挑叫道:“道爷弄不动莫非你没看见?”看他气势竟比那中年还要厉害,有些在铁木堆边的人都转头看来。
那中年显然没想到这小道士竟如此飞扬跋扈,当下喝道:“弄不动就滚,废物。”
元元子“嘿嘿”一阵冷笑,指着那中年道:“你跟道爷叫个毛?”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玉牌,叫道:“看清楚这是什么。”
只见玉牌上龙飞凤舞刻了个“符”字,这“符”字色泽如金,隐透金光,那中年一愣,随即正色道:“既然如此,上去吧。”
元元子刚上去就有人不愿意了,对那中年叫嚷起来,说是太不公平。
那中年也不生气,只冷笑一声,指着不远处一棵树道:“眼力好的可以看见树枝上有只螳螂在吃虫子吧?虫子也说不公平,凭什么螳螂能吃它,它吃不了螳螂?那螳螂也说不公平,凭什么它被鸟吃不能吃鸟?你们跟我说不公平?可以,你们有谁能打败我就可以用你的规则来代替我的规则,又或者你身后的势力足以改变规则,否则,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扛着铁木上去,或者滚蛋。”
人群沉默下来,这些人年纪都不大,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来自各个门派,但他们并不能代表自己的门派,即便代表了,东大道学宫也未必买账,虽然心中有气,也只得老老实实去扛铁木了。
元元子边往上走边往后看,同时自言自语道:“******最后一天了,姬无双这个王八蛋还没来,该不是跑错地方了。”
其实姬无双不是没来,而是排在了最后,他根本看不见阶梯跟前的情况,元元子倒能看见他,但这小子穿的是老曾的衣服,而且这些天拼命赶路,早就糟蹋得没个人样了,就算看见也认不出来。
眼见着到了中午,阳光正烈,晒的人都发晕,这期间阶梯上不时有人下来,甚至滚落的铁木还砸倒不少人。
姬无双好不容易挤了过来,他算是领教了大道学宫的残酷,不过心里却非常兴奋,走过去扛了根铁木起来,刚运转真元,突然间铁木传来巨大吸力,将真元都吸了过去,他顿时吓了一跳,心想这大道学宫未免也太损了,怪不得先前上去的人都累得跟孙子似的,不过这根铁木对他来说倒也不重,一阵风般往阶梯上跑去了。
他这三个月跟在老曾身边,内外炉鼎又被老曾淬炼了一次,加上九转炼体诀带来的转变,几乎可说是刀剑不伤,水火不浸了,而且力气极大,在谷底时就经常拿岩石发疯,后来自信心爆棚了就去找大黄,哪知道大黄比他还皮实,斗了几次一点便宜没占倒,反而被大黄打了个嘴歪眼斜,也就不敢再跟大黄得瑟了。
不过这小子是口服心不服,毕竟九转炼体诀才二转圆满,还有很大的潜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