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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家伙是一个人,不过他不太像这人间里的存在。他有心跳、有呼吸、有情绪……只是不太明显。他会流血、会痛、会饥饿、会慌张、会焦虑……尽管他有了这些存在于人间的生理与心理响应,我仍不觉得他像人间里的存在。直到我在火车上,看见他靠在窗边的模样:

窗外的景色一幕幕映到他那一双淡定的眼瞳里,有点像幻灯片所投射出的不真切,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存在像是幻影了。

他太干净﹗

用愚蠢一点的说法,大概是只麒麟摔坏了脑子误会自己其实是马,可又好象不太对劲,看着湖水里的倒影,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是独角兽那样。

然,我和这小家伙的认识并不深刻。

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后来听说他叫哑巴张,我习惯叫他小张,虽然底心里我认定他是个小家伙。我也喜欢像用学名一样称他『张起灵』,他意外适合这种没有温度而精确的称呼。他其实没有那么哑,偶尔还是可以听见,自他嘴里传出没有起伏又极其简短的一句︰『瞎子。』然我至今没跟他说过,其实我翻过他的身分证去调查他过这档事,虽然他可能知道了,不过一切干净到像场荒谬的徒劳,有什么反应也属多余。

『把手举起来﹗』

『哎,是什么时候溜掉的小猫呢?』

这是我们的第一场对话。那时我站在主墓室里的棺椁前,他站在我身后,声音很年轻。应该是枪吧﹗一个冷冰冷的东西抵着我的后脑。我心说真是怪了,明明算好六个人六具尸体,哪里漏了这只小猫?可我依然笑着,说︰

『有话好商量,是吧?』

我试图转过身去,虽然腰上的枪已给他抽走,不过我袖里还有把小刀。也许这样子病态了些,我倒是很乐于享受胸有成竹的人脸上的错愕。

『那六个人是你杀的?』

我终于转到可以瞄他一眼的程度,语气兴许轻挑了几分,我说︰『某个程度是。刚没看见你,总不是一伙的?』我没有说谎,在斗里和人抢胡时,只要一丁点儿的小混乱,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是。』

他的个子有点小,我是指用比较级的模式来说,新死的躯体随便一个都高出他一个头,相形之下他就是个小家伙。他声音虽年轻但调性稳健,又能轻手轻脚摸到我后头来,绝非是个容易打发的角色。

『那么我们可以商量的就很多了。』

我像说着我决定中餐要吃什么似的态度如此响应他,在转身的瞬间,我随着噙于嘴角的笑容,一把拍开他手上的枪。有些出乎我意料却又让我兴奋异常……他不惊慌,反射性一脚往我腰际招呼,左手已架好了防御的动作。我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肩,要锁住他下一手的反击,顺便绕去他的身后压制他。其实这一切不过是石光电火的转瞬,可已够我雀跃好一时光。

棋逢敌手的欢快,最后造就了我的小刀抵着他的脖子、他用我的枪指着我的眉心。

精采绝伦,不是?他冲着我一笑,优雅地拉开保险……

『身材跟身手都挺好的。』

墓室是不可能会架着日光灯管,唯一的照明是我搁在棺边上的矿灯与角落向祖师爷致敬但起不了任何作用的蜡烛,但对我来说已经非常足够用于把他看个清楚。可能是我天生的眼疾,缺乏什么就追逐什么,我注意到他有双好看的眼睛,但这不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而是湖水,幽静静地波澜不兴。不晓得他遇着什么事了?可能脚滑踩了几个机关放了粽子来玩鬼抓人之类?他看来很狼狈,衣服……好吧﹗只要他不尝试脱掉它,应该还是能穿的。他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而让我忍不住挑眉惊艳的,在于他左肩上那黑色的麒麟纹身与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我没想到他其实挺结实的肌肉……是个练家子。

『咯咯……』

这声响划破了我跟他之间的沉默,他明显地皱了眉头,低声骂了句洋文,我当下也回归正题︰『你刚放了什么东西出来?』他没有理会我,只是瞅了眼一边的棺椁和我的背包,说︰『东西都拿了?』

『九成左右,想谈合作吗?』

『七三。』

『至少五五。』

『****。』

『啧,成交。』

从没这样与人喊过价,算是给他的见面礼。一方面也是子弹应该比刀快,他有属于优势的筹码。是时,一股硫酸与腐肉混和的气味弥漫了整间墓室,除了我和他的呼吸声,就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这个斗很油,所以有血尸粽子类的我不意外,瞅了眼点在角落算向前人聊表心意的蜡烛,烛光未灭,看来习俗不是荒诞就是我依然可以微笑。我要他把枪还我,否则这场合作太没有公平性。

『Now,tobeornottobe?』

我用枪指了声音来处,又指着墓室另一头,不起眼,但我使烛火落在那儿,所以他铁能看见那个小信道。也许时机不太对,但我由衷好奇这诡异的氛围他要如何处理?然我与他是有相同困扰的,只是他既然抢了主导权,我也顺水推舟把问题还给他。

我并非无法一人离开这机关重重的斗或解决血尸,我相信他也是如此……机关和血尸是死亡与必然的,然而浮动且未定的是人。

谁料得准一个转身后,枪口是对着谁呢?

所以我扩大自己的笑容,没有意义,纯属习惯和一点点的混淆视听。

『你有多少火力?』看来是Tobe.

『如你所见,但我包里还有一把霰弹跟雷管。』

他没应话,一把抓去我搁在棺边的包,空气中属于腐臭的气味越发浓烈,我忍不住把视线挪向气味的来处……

『咯咯……』血尸来了。

任凭我听过无数次关于血尸的传闻,一回亲眼见到仍不免让我挑眉哦了一声,算惊讶。我想,倒斗这圈子里的第一个给这玩意起名的人,有点儿混人耳目的意味,分明是绛紫色的尸身,和血一点儿都沾不上边。在我看来那血尸活脱脱就是具潮润且恶臭的绛紫色人体肌肉模型……除了能跑会跳这点不怎么讨喜,但挺有娱乐性是倒是真的。

『打关节,活捉。』

出乎我意料,他从包里拿出霰弹枪按入我手里,推我一把,使我离开矿灯的照明范围完全没入黑暗之中,自己则用着他的小手枪有一下没一下……说搏斗,倒有些寻着人体模型开心的意味。

果然是小家伙呀﹗

我笑着,兴许隔了墨镜的关系加上光线的不足,我几乎笑眯了眼,但他没有发现。我收下本来的小枪,改端起霰弹枪。黑暗对于大多数人的视力是一种考验,只可惜我不在此范围,虽然我的行为有些值得非议的部分,但应该可以猜测的合理范围之中。

我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可正和人体模型打得满墓室跑的他,却突然朝我包包的边上发了一枪。

开枪的是他,挨枪的是我那里头还装着雷管的包。

我相信绝非流弹。

这小家伙不好惹。

确实,我一个人有办法离开这个斗,但得跟着我的包才行。姑且不论现实的屈就如何(那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自己也有几分的好奇,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活捉这人体模型?

『亲爱的……』

他很聪明,我声音还没落稳,便立刻蹬墙蓄力,着着实实飞踢了人体模型一脚,不偏不倚,正使其落入矿灯的照明范围之中……却都是离我们有些距离的。既然他如此上道,我也不好不配合,连开了三枪︰右肩、右脚、左脚。

『那么你要如何料理这生了一只手的……血彘?尸彘?』

我推着眼镜,笑吟吟地走回这活着比死着更不舒服的人体模型边。明明只剩一个头、一只手,再多就是算活捉的躯干部份,却仍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他没有搭理我,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把折迭铲,就着人体模型的人中(我假设它当年是个人的时候对应部位的名称),一落就是一铲子把它的脑袋上下分家。

『哎,生杀有主。』

那画面和空气都叫人不耐受,他戴起手套,直接从人体模型的舌下取出一个散着腥臭的小玉牌,远远瞧这么一眼就知道是个好东西,但可能不是他要的,是以他啧了一声,有些颓然。

『肚子呢?』我也戴上手套,接过他手里的玉牌,说︰『我刚在正主的肚子里挖出九个小玉凤,说不定也有?』他同意了我的看法,自腰间掏出一把伞兵刀,本来我不想多说,可这玉牌的边缘样式太不自然,上面有些不完整的古文字,是人为刻意造成,我想到我口袋里还有另一块相似的玉牌,不久前才从墓主的嘴里挖出来的,拿出来一扣合,这玩意竟是虎符!

当人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最好是提出分享。说好听是有团队精神,讲白不过是种风险的分担。所以我按下他的手,把组合好的玉制虎符挪入他的视线,说︰『这好似是墓主养的……』

他立刻伸手探了人体模型的肚子,眉头皱了一下︰『活的。』

『来﹗亲爱的小家伙,你自己评估,里边如果有东西的话,拿或是不拿?』

我开始喜欢他了。

因为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向来喜欢这类的人胜于笨蛋,这样聪明的人可以让我的娱乐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这并不是说我会对于愚蠢的存在稍行收敛,而是以相同的言语,聪明人总能把事情快速地演变到让我嘴角上扬的程度,教我如何不爱?

『男尸,不会是旱魃。』

这是他的答案,而我肩负的就是实行的工作。我拿着酒精膏笑问能借个火吗?看他拿在手里的火折子,想来我们再度达成了共识。

『加上防毒面具……如果你有的话。』

炙热的火光在瞬间照亮整个墓室,更加突显了角落小蜡烛仅供参考的性质。然而我除了有些后悔我忘了戴耳塞这事情之外,挺高兴我的选择是明智之举……随着火光的旺盛,人体模型的肚子开始膨大,不停地起起伏伏好象有东西想要窜出来,但不及火舌的侵略,接着传入耳膜里一阵刺耳又尖锐的叫声……不属于哺乳类生物的,这么说也许很抽象,但就像把蜈蚣扔入火堆里……很多只蜈蚣的叫声。

我们看燃烧出的火焰颜色正常,便接连将防毒面具摘下,我坐在他的对面,隔着火光、借着矿灯,终于有个机会可以好好看他。他真的很年轻,二十出头左右吧﹗我算表示友好地从包里翻出一块黑巧克力,隔着火就丢过去给他,他用他淡定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我可能要自己翻译成是谢谢的意思。

他啃了起来,好象很饿。

『单干?』

『嗯。』

我想他可能是个能减少沟通就会尽情沉默的人,但是等待的时间太安静,让我有点闷,我便问他是来倒斗来还是来找东西,他楞一下只说都有。等着火光渐弱,他直接用铲子去拨弄,混着焦黑的尸块,一只姆指大小的铁葫芦滚出来,上头还残着些腊油,看来这火只烧化了外层的保护,里边完好如初。

他的眼神明显地闪了一下,想来是他要的东西,于是我也开心了,我说︰

『那该是我们谈生意的时候了吗?』

其实我有点失望,惊讶在他的眼中倏忽即逝,随即是一脸的淡定……这让我枪口对着他心情很复杂。

『来,亲爱的小家伙,你自己评估,假设你现下无法立刻拿枪,我该不该开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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