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暴雨后的天依旧灰蒙蒙的,像注水的灰幕将天空压得特别低,空气中潮湿凝重,坐在重病监护室外台阶上,方智宏心情沉重,昨天因为去讨要藏在老家中的金条,被已经买下房子的穆小芳和严子琛无礼粗暴的推出门外,已经有望恢复记忆的母亲又气又急,又一次脑出血送到医院,这一次恐怕永远也离不开亲人的照顾和那张病床了。
原来,方家那套房子已经被穆小芳买下送给子琛母子居住,智宏舅舅将房子卖给一个姓张的中年人,在装修到一半的时候,装修工人从架子上掉下来摔成了重伤,随后,这个姓张的母亲父亲接连去世,邻居有好事的,就告诉他,方家自从搬进来祸事连连,百万之家倾家荡产,这个姓张的觉得这个房子是凶宅,宁肯赔钱转卖,正好碰到穆小芳想讨好子琛妈妈,也认为房子捡了大便宜,最让她欣喜若狂的是,她带着工人来装修时,发现浴室的镜子后面的玄虚,里面除了一叠钞票,还有十根金条,这些金条已经全部被严子琛霸占了,并且,有几根已经到了某位领导的腰包。
昨天开门的一个美丽的妇人,好像和智宏母亲认识,但是,母亲对那个女人明显的不肖,那个女人称呼着大姐,却是一脸愧疚,智宏一看到有穆小芳在,心里一缩,他知道穆小芳的专横霸道,果不其然,穆小芳在一个俊美男人示意下,对智宏的母亲恶语相加,智宏连想都没想,狠狠抽了穆小芳一掌,然而,他被那个陌生的男人一拳贯在地上,当时头里嗡嗡直响,现在想起来那个人就是墨兰的前男友严子琛。随后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严子琛好像对智宏有深仇大恨一样重拳相加,正在难解难分,严子琛的母亲任凭喊叫无法将他们分开时,终于喊了一句:子琛,别打了,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啊!‘’
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包括泽宇的抽泣声,在寂静了片刻之后,严子琛突然发疯一样否定他的母亲的话,并且和穆小芳不管志宏母亲的病体,不管自己母亲的哭喊,也不管智宏在愤怒中的惊讶,把几个大人向门外推搡,抱着孩子的慧兰为了防止他撞翻婆婆和孩子只好退让到门外,穆小芳在智宏一家被推到门外后狠狠关上了大门。
一夜的抢救,智宏母亲仍在昏迷中,慧兰也是一夜没有合眼,眼睛因为愧疚伤心哭肿的像桃子,泽宇被智美带回家,智宏想起,当子琛妈说起自己和严子琛一个父亲时,母亲没有否认,现在母亲病重,这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不得而知,而如果他们真的是亲兄弟,为什么这么多年父母从未提过,是父亲的抛弃,还是严子琛母亲的背叛,父亲这一生待人是很厚道的,况且,严子琛的妈妈明显的愧疚已经表明父亲没有任何的过错,。。。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了,而作为与严子琛有嫡亲血缘的智宏,第一次的交锋,已经对这个哥哥有些憎恶了,他就是墨兰那个爱过却不得不放手的花心男友,智宏能够理解为什么黎黎说墨兰和严子琛是决裂的,墨兰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才痛下决心,因为严子琛有着令女孩子无法拒绝的容貌和魅力,智宏在这件事上是替墨兰痛惜的,并不是因为他与子琛的情敌关系,但另一件昧下金条的事情,不是仅仅对金条的痛失了,而是在人格上对子琛完全鄙视了。
舅舅和慧兰的父母在早晨刚刚来过,慧兰的情绪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她的父母过来的时候,慧兰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很长时间,舅舅把智宏叫在一边,重重的敲打着智宏:“你还在埋怨慧兰卖掉房子吗?”
:“不是,舅,那些钱不值什么,我妈只要能醒过来,。。”
“刚才蕙兰一直在哭,对我说都是她的错,我觉得不能这么说,我也有错,再说,慧兰为咱们家做了那么多,智宏,咱得有良心啊。“
:”舅,我心里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舅舅狠狠抢白了一句:”你都二十七了,还不谈女朋友,心里到底要什么样的,慧兰还能怎样对你好,家里家外哪样不是慧兰担着,该醒醒了,我的傻少爷。。。‘’
上午十多点的时候,智宏的母亲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不太会说话,好像不太记得什么,智宏协助慧兰给母亲喂了早饭,舅舅又过来送些水果,安慰慧兰不必自责,财聚财散自有定数。
中午的时候,医院里特别安静,智宏透过窗户,就见打扮素静的子琛妈提着一篮水果,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智宏唯恐母亲见到她后情绪激动,慧兰正要去和子琛妈理论,智宏让她留在病房,他迎着子琛妈走出来。子琛妈看到智宏,有些抱歉的笑着说:“你母亲怎样了?”
智宏想知道他和严子琛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他父母的血汗钱究竟在哪,子琛妈妈多年周旋于各种人群,对于这样的问话,她只消三言两语。而且不使她的局面难堪,
:“智宏,我不知道你的父母给你说过什么,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你的父母在知青队里是最好的朋友,你和子琛确实是一个父亲,我和他们一同经历了你们这一代不能理解的很多苦难,我很感激他们,如果不是昨天的相遇,我永远不会让子琛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我想了一夜,我看到你是个宽厚的好孩子,子琛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智宏等她继续讲。
:“也许真是他们昧下了什么东西,不要去追究了,阿姨补偿你。”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叠钞票,:“这是三千元,你拿着。”
智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觉得不该收这个钱,:“智宏,阿姨有件事求你,你不收下,阿姨不能说.”
:“阿姨,我。。。”
:“不要再追究了好吗,子琛长这么大受了很多苦,都是我的错,现在他正要调动工作,关系到他的前程,这件事情如果闹起来,对他影响很不好,子琛这些年没有门路,没有背景,想施展自己的抱负不容易,智宏,他不像你,小时候有父兄保护,他真的很苦,。。。我没有亲戚,子琛在这个世上只有你这个亲人,你答应阿姨好吗,像亲弟弟那样对他。”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智宏额头上的创伤,又说着:“对不起,阿姨替他给你道歉,这一段时间,子琛因为工作的事一直情绪不好,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智宏看见她潸然泪下,不觉心里很是难受,昨天被子琛打得伤痛也觉得没有什么,反而感到子琛母子这么多年一定受尽了苦楚,自己不该那么狭隘,那失去的金子也就丝毫不觉得可惜。
送走了子琛妈,智宏心里倒没有多么的激愤了,他把钱交给慧兰,慧兰知道了这钱的来源,便不再说什么了。
住院的第五天早上,智宏正在医院门口打水,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和孩子一对一答的说话:’’姑姑,小孩子为什么要打针呢?‘’
“因为要小博更健壮啊“
“那姑姑为什么不用打针呢?“
因为姑姑已经很健康了呀。’……
智宏回头看时,只见墨兰拉着侄子小博正从外面走进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