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刚开始看见林江弹起吉它唱歌的时候,是要站起来离开的,可是看见林江坐的地方也不是离自己太近,倘若直接走掉,倒显得自己见了坏人一样,不妨一会再离开,林江唱完的时候,墨兰在心里还是觉得好听的,但是,这样直接唱给自己,倒是显得尴尬,林江见墨兰的脸色不拒绝,就开始和墨兰搭讪说话,问了几句,墨兰没有做声,随即站了起来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被站在背后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因为背着路灯,也看不清长相,墨兰只觉得这两个人不地道,不觉失声叫了一声,同时,林江也看见了。
不等墨兰他们说话,其中一个人用很霸道的语气说:“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在这里干什么?”如果墨兰以前没有见到这样的情景,肯定惊慌失措,最近公安局一直强调,有一伙犯罪分子专门抢劫年轻的情侣,因为这些年轻人会在人少偏僻的地方亲热,很容易被犯罪分子得逞,被劫财劫色的很多,墨兰和子琛遇到过想挣外快的协管人员,但是,两人清清白白的谈恋爱,没有过分尴尬亲热,自然不了了之,今天这两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墨兰不能判断,心里不由得打个冷战,恰好,有十多个从桥上过,离这里有几十米,墨兰大喊:“大哥,我在这里呢!“一边喊,一边朝那边跑过去,林江看见墨兰已经跑远,笑嘻嘻的说:”我大哥他们来了。“那两个黑衣人见墨兰毫不犹豫的向人多的地方跑,已经卸了一半的气,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反应这么快,回头找林江时,林江说这话已开始发动摩托车了,这两个人去拽林江的摩托,这时候,墨兰在那边大喊:“快来人啊,这里有流氓,这里有流氓---“
不管有没有人管,这两个人已经慌了神,这次林江比较幸运,他们两个不过是一些想找些外快的小混混,根本没有过硬的凶器,林江猛地发动摩托车,那两个人怕被摩托撞到,急忙闪开,林江乘机向墨兰跑的方向追去,墨兰已经跑到那几个人面前向他们求救,有两个身体强壮的大声向这里吆喝,这边的混混早已无影无踪,原来桥上走过来的是几个吃晚班饭的工人。
看到那两个歹徒已溜走,墨兰才发现仅仅跑这一段路和求救,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她向热心的众人道了谢,林江赶上来,让墨兰上他的车,墨兰径自向远处公交站牌的地方走去,看也不看林江。
:“哎,你刚才反应那么快,你是做什么的?”林江慢慢开着车跟着墨兰,笑嘻嘻的问:“你的声音真是又高又清脆,你是唱歌的吧?”墨兰因为刚才拼命地跑,此时心跳的很快,不想理林江。
:“我叫林江,认识一下呗,你叫什么啊?”林江继续笑着问,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勇敢、比较有主意、从她不随意搭话,保持的沉静的态度看,显示很好地家教修养。
:“百年修的同船渡,咱们今天能认识也是缘分……“
不一会,一辆公交车正好到站,墨兰快步上了车,将林江喋喋不休的话语以及人甩在了车站旁,等林江想起开摩托追赶时,公交车转过弯不见了。
方智宏完全能够清醒时,已是星期二的傍晚了,由于转院第二次麻醉以及他本身这一段时间有些疲惫又感染发烧了,他的左手几个指头都有损伤,食指和中指缺损最严重,几乎全部断掉,他的左臂已经骨折,所以一直是半昏迷状态,他模糊的记得老板来过,妹妹和慧兰在身边,后来转到中心医院的时候,他觉得有个女人在他身边照顾,有时候还有抽泣声,他感到绝望和悲痛,感到自己要成为残疾后,谁来照顾家里的老弱女人,更不敢有见到墨兰的奢望,这几天,他很少说话,发现慧兰独自一人在医院陪他,就问了一句:“泽宇呢?‘’
慧兰柔和的说:“泽宇快两岁了,也该断奶了,我送到他姥姥家了。‘’其实慧兰处理了好几件事情,把孩子安顿好后,她就在医院照顾智宏,住院费老板倒是说全部报销,不过,智宏最起码还要恢复三四个月,智宏为了赶活儿,属于无证操作,慧兰和老板商量生活费和护理费自己出,慧兰的厂里也不景气,全家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慧兰让智美把迷糊的婆婆送到舅舅家,并嘱咐舅舅将现在的大房子卖掉,换一套小的住宅,这样不仅能够偿还一些债务,也能离开这个不幸的地方,舅舅和慧兰的父母都感觉自从住进这个大房子后,灾祸不断,所以不再征求智宏的意见,就做了决断。
智宏便不再说话,发现床头有几本他最爱看的父亲十几年前给他买的《李自成》,这是细心地慧兰做的,智宏在初中的时候就读完了这部小说,他曾记得初三的时候,收音机里每天连续播放,他总觉得墨兰非常像他想象中的书中的那个甜美活泼的慧梅,可惜,慧梅的命运非常悲惨,以致于他最后有点怪自己心太坏,那不是诅咒墨兰吗?
他不知道墨兰那天究竟怎样在等他,是不是恨透了他的失约,然而他在心中只有无奈地说:“再见了,墨兰,但愿你有个好归宿!”
人这一生,往往年轻的时候会把初恋,尤其是不能成功的初恋,双方特别是朦胧的不曾深交的情感,都会无条件的美化,随着岁月的沉淀不断积累着感情,一直加着感情的砝码,并且珍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不容任何人的亵渎和侵犯,这种感情一直到临终都会感叹它的美妙和神圣,现在,智宏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封存了他对墨兰的眷恋,即使是以后相濡以沫的慧兰都不允许去触碰。
虽然智宏不很说话,但是同一个病房的病友还有医护人员都把默默伺候智宏的慧兰当成了他的妻子,并且都很羡慕他们的“相敬如宾”,智宏自从清醒后绝对不再让慧兰照顾他的起居,哪怕是求助病友的家属也不让慧兰伺候他去厕所之类的事情,慧兰心里说:“我什么都看见了,这还有用么?”智宏就是这样用自己执拗的方法,想让慧兰离他远点,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这种拒绝一直听到墨兰结婚以后才算结束。
生活艰难,灾难屡屡发生,已经使这个原来不知稼穑的年轻人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他突然领悟到了很多道理,爱情是奢侈品,只有富人才能拥有,他只要他们一家健康平安就好,这个重担就在他身上,他不会向命运低头,这几天,疼痛一直折磨着他,他在心里一直涌现出中学最不愿意学习的一段古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