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智宏于是觉得日子过得悠远而漫长,他有点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让黎黎约在一两天后,而整整要度过八个夜晚,那天墨兰的笑容总是浮现在他眼前,又仿佛觉得约会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慧兰看见他总是呆呆的笑着想着什么,就将儿子泽宇塞到他的手里,去厨房忙活了,智宏也就温和的逗泽宇玩儿,正好泽宇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这几天一直在爸爸妈妈的叫,想是慧兰在他不在身边时教的爸爸两字。
他把泽宇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教他:“奶—奶—奶奶---,叔---叔—叔叔-----,泽宇不听话的只管自己说:”那----那-----那—那----,珠珠---珠-珠----。‘’智宏见自己教的没有效果,也不再教了,慧兰在厨房心里恨不得直接让儿子喊智宏爸爸。
智美跑过来人小鬼大的说:“小孩子都是先会喊妈妈爸爸,你就让他喊你二爸算了.”说着二爸二爸得教,泽宇也就爸爸爸爸的喊起来,智宏瞪着智美:“这一段时间你的功课怎样了,拿来成绩单我看看,马上考大学了,还是嘻嘻哈哈的。”智美做了个鬼脸:“一说正事就转到我身上……”一边嘟嘟囔囔的去自己房里了。
方智宏想着只要方家疼爱泽宇,那么,泽宇永远是方家的孙子,如果慧兰过几年改嫁不想带泽宇的时候,他就将泽宇养大,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相信墨兰肯定不会反对,让他娶自己的嫂子,他觉得这是旧社会的习俗,慧兰也有重新选择的自由,方家不能剥夺慧兰的幸福,但他一直不知道,慧兰是死心塌地的要嫁给他了。
为了打发难以消磨的时光,他已经在下个星期五的晚上星期六的一天安排了加班,这次是个私有企业的一批加工件,给的工钱也很高,他要拼命的多挣钱,准备先给别人打工干一年,现在智宏心里已经摸清成批加工零件的客户,再积累一年,把账还完,先租一个别人的加工中心成批接活儿生产,父亲的老客户也会慢慢争取过来,一定要干到方家原来的规模。
星期五加班的时候很顺利,想着再干一天就可全部完成,谁知干到星期六的下午才发现很多零件由于第二次焊接已经变形,焊工又重新返工,以前干的全部作废,智宏星期六一直加班到深夜,实在疲惫,看着也不是太多了,礼拜天再干几个小时肯定能干完,也就回去了,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原车,心里一直惦记着下午和墨兰的约会。
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看着手边不多的活智宏心跳的特别快,马上就要结束时,发现零件上钻的孔不正确,他看就剩下一个李师傅是个焊工,就让李师傅把孔堵上,他用钻床再打几个孔,刚才给李师傅扶的时候戴的手套忘了脱掉,直接上了钻床,钻床的绞出来的丝挂住了手套,智宏赶紧向后拉,已经来不及了,整个左手一下被搅在中心轴上,他大喊:“快快关电源!关电源!“的时候,感到整个身子要被卷进去了,幸好李师傅反应快,拉下电闸,这时候,智宏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
李师傅一边大喊:“来人!来人呀!“一边跑过来,将智宏的左手从钻床轴中慢慢剥离出来,智宏已经疼的浑身发抖,脑子一片空白。
他们忘了今天是星期天,这个私营厂矿远在郊区,电话锁在办公室,仅有的三轮车也上了锁,李师傅赶紧拿来干净的毛巾以及自己的工作服,把智宏的手缠好,又骑来自行车带着智宏赶快向厂外奔去,看门的老人问了一句,也顾不上搭话,就直接到了厂外,这是郊外,连个出租车都没有,说来也巧,见一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从他们前面驰过去,李师傅刚喊了一个字,觉得没有希望,就算了,谁知那个清瘦的年轻人又迅速开过来了,问:“出事了?“
因为他刚才好像瞥见智宏包着手,此时鲜红的血已经开始向外渗,年轻人说:“快上车!”智宏想说谢没有说出来,他的嘴唇已经发抖了,李师傅将他扶上车,告诉年轻人:“快去第一医院,我去给老板打电话。“
这个年轻人就是墨兰以后的丈夫—林江。
林江将智宏送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老板还未到,他安排医生赶快处理,医生也不怠慢,喊了声,办住院手续,就开始用剪刀剪开了已经被血全部渗透的缠裹衣服。
林江摸了摸自己口袋还有一百元,先办了手续,想再看看智宏情况,过了一刻钟,李师傅和那个老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林江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突然想起自己的事情,也不顾衣服后背粘上血迹,赶快骑摩托车走了,住院的手续上留下林江两个字。
半小时后,慧兰和智美惶惶忙忙跑来的时候,医院已经通知老板,简单的包扎止血他们能做,很多血管断掉,要想保住左手,马上转到省中心医院。
在医院救护车的鸣叫声中,由于麻药的作用智宏神智有点模糊了,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父兄的车祸现场,急救车哀鸣着将他的两个最亲爱的人接走了,他的母亲瞬间崩溃了,昏倒在现场,他的嫂子怀里抱着几个月的侄子,哭喊着几个最亲的人,他在心里悲哀的问:“我们家的灾难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的耳边传来慧兰的哭声,智美的呼唤声,他的意识里浮现出黎黎温和的笑容,墨兰淡淡的微笑,他想起来了,墨兰还在虹桥边等他,但他觉得自己的嘴唇一点也张不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慧兰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