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袭干净的白裙,飘散着长发,赤着脚丫,走在一片茫茫雾霭中。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是顺从意念往前走呀走,似乎走了很久,从最初的起点走过如今的千秋。
乘着小船来到彼岸,眼前是一座城堡,华丽而恢宏,深黑雾气袅绕在塔尖,藤蔓植物爬满了墙壁,透着诡异荒芜之感。
少女走近成城堡大门,一个人站在那儿等待。她黑色的长发随风而起,墨色瞳眸荡漾起迷离。
“我在黑暗的宫殿等你。”黑发女孩笑着说,如遥远黄沙中朦胧的水雾,令人眩晕令人沉醉。
——
亚梦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圣夜某间教室的课桌上。庆幸今天没有开课,全校应该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果然是梦。”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想起刚刚看到的黑发女孩以及那个笑容,心里不禁一阵发怵。
是南玉湘,是她苦苦寻找了很久最后放弃的南玉湘。
如今想来这个局早已不止当初的陷害那么简单,南玉湘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千金。她站在华丽的宫殿前,向自己发起致命的邀请。
“暗月?希沫?”回过神后,亚梦看见暗月和希沫满脸愁容地在一旁沉默。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脑海中零碎的画面开始拼拼凑凑,疼痛感骤然升起,亚梦突然站起身发疯一般冲出教室,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满眼焦急,满是担忧。
直到在另一间教室看到紧闭着双眼的、躺在门口的墨蓝少女,长睫在眼睑下投下阴影,正安宁地沉睡,身体似乎没有受到伤害。
璃茉……原来,那一段不是梦,是真的。
她之前在圣夜遇到了季,让他带她去了那个森林,后来结界崩塌,自己和璃茉都回到了圣夜。
亚梦抱起地上那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轻抚她的脸颊,把她放置在两张桌子上。
耳边仿佛还有巨大毁灭的回声,她刚才的记忆得以重现,季的结界碎掉了,她和璃茉在最后一刻脱离危险,可是……那股力量来自于……
亚梦猛地回头看暗月。
“蝶痕不在了。”暗月红肿的眼依旧悲伤,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为了救你燃烧掉自己所有的力量。”
亚梦感到腿一抽搐,本来就站不太稳的她一下子摔坐在地上,蝶痕……亚梦想起了她的笑容,想起了她对她说的话——
“如果我是胚胎的话……”
“不要难过,我已经帮你许下愿望了。”
“亚梦酱,替我活下去。”
是了,蝶痕真的不在了,亚梦已经感受不到另一个自己的气息。
怀有特殊的力量,能够普度众生的治疗,复仇之路上不可缺少的助力……蝶痕竟然是胚胎。可是亚梦现在更难受的是,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挖去一角,她缺少了另一个自己。
“不要难过,这是蝶痕说的。”暗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静静地呆在亚梦耳边。
脸色有些怔然,亚梦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生命中的人接二连三地退场,一次又一次悲恸的冲击令她一下子缓不过来。
此刻,璃茉醒了过来。她的手指动了动,惺忪地睁开眼,看上去依旧十分疲惫。
“这里是哪儿……”轻轻的疑问,让亚梦心里终于有了一阵暖流。
“这是圣夜,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圣夜?”虽然已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但璃茉对亚梦仍旧有着防备,她已经感知到这里与她一直生活的地方有所不同,“我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回去见婆婆?”
看着璃茉胆怯又陌生的样子,刚刚暖和起来的心又冰冷下去。
“你是璃茉,是泪幽,不是什么墨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亚梦蓦地抬高了声音,语气里夹杂的哭腔。
璃茉愣了一下,不再说话。
“亚梦酱,让我来吧。”心儿从蛋里出来,安抚着亚梦的长发。
当心儿出来的那一刻,璃茉感到自己口袋中回应着强烈的拥护感。
心儿血红的眸凝视着璃茉,璃茉在与她抬头对望的那一刻,熟悉感喷涌而至,口袋里的甜心终于现身。
水蓝卷发齐肩,蓝色花朵编制成的衣裙,宛若万花中的神奇精灵。
“彼岸,好久不见。”蓝色鸢尾清泉般的声音,与心儿一样微弱轻细。
“我们曾在梦里见过。”心儿微笑着说。
似乎是甜心的力量起了作用,风暴般碎裂的画面袭满全身,断裂的记忆在瞬间连接上些许,空白了多年的内心终于被补上,凉意充斥大脑,错综复杂的记忆有了苏醒迹象。
“你……叫亚梦……”璃茉抱紧了头,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她的眼眸失去聚焦,内心一片混乱。
亚梦抱紧了她,像哄孩子一样在璃茉耳边喃喃:“不急,有空把以前的故事慢慢讲给你听。”
“抱歉,我有些累了。”璃茉往亚梦怀里缩了缩,几乎卸下心防。
“累了就好好睡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事了。”无比温柔的语气,就像当初被守护者放弃的那个雨天夜晚,璃茉安慰她一样。
怀里的洋娃娃不再发颤,渐渐进入睡眠。
“谢谢你,心儿。”亚梦回头道。
心儿无力地笑了笑,表示不用。
抱紧了璃茉,亚梦用自己仅剩的体温去温暖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最后的战场。”回到守护蛋之前,心儿虚弱地回答,所幸亚梦听见了。
亚梦看了看一旁教室书架上摆着的报纸,里面报道了铃木家族前段时日发生的大火,宅子里的人无一幸免,在门口找到了一名少女的尸首……
铃木音,你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啊。
但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垂下眼帘,亚梦想到。
——
阴沉黑暗的房间。
没有灯光,只能听见空灵遥远的音乐,长廊内有火把引入,楼梯一步一步连接上最终的王位。
“属下有罪,令您精心布置了太久的局失败了。”苍老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迟迟没有人回答她,她也就恭敬地等待。
“罪孽深重的人是我,这场局,我不可能输。”终于,她等到了回复。
“有殿下您在,胜利定属于我们。”
“去布置最后的盛宴吧。”
“是。”苍老的声音有了几分情绪,这一次那个人竟没有反对自己称呼其为“殿下”。
嘴角的弧度扬起,盛宴,属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