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车里等着的苏城看到夏父的车出来了,马上下车跑到楼下,没发现夏暖,又立马进楼。一进楼,就听见哭泣声——在这种寂静的夜晚,夏暖的哭泣声更加让人心疼。
苏城在楼梯间找到了蹲着的夏暖,夏暖抬起头,红着眼眶望着他。
苏城吐了口气,然后走到夏暖面前,张开双臂:“跑得急,没带外套,衣服给你蹭。”
夏暖一下子站起来,把头靠在苏城的肩上,把刚刚的伤心还有他带来的感动一下子都哭出来了。
苏城一只手插袋,另一只手轻抚着夏暖的长发。
等到夏暖逐渐平静下来,他用淳厚的声音缓缓说着:“刚刚奶奶打电话给我,说他们过几天就回去了,所以想让你这几天再去家里吃一次饭。”
夏暖依旧靠着苏城的肩,闷声说到:“为什么不多呆几天?”
“老人过不惯城市的生活,这次来也只是想看你。”夏暖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知道自己会伤心,为什么一定要去面对?”
夏暖静了静,慢慢说:“我妈很爱他,突然有一天发现他出轨了,我妈就像崩溃了一样。先是吵架,后来是动手,再后来就是我妈抱着我一直哭。她不停地和我说我的父亲是怎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而他又和我说我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令他厌烦的人。我说······那就离婚吧。”
苏城伸出另一只手抱着她,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
“可是他们仍旧不肯放过对方,纠缠了好久好久······搬出来一个人住以后,突然觉得为什么别人的童年过得那么幸福,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那么相亲相爱?”夏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苏城,你知道吗?我很嫉妒那些人,不是我不愿意和他们做朋友,而是我怕我自己的嫉妒表现出来,我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
“我的人生就像是一滩烂泥,我曾经挣扎着,后来挣扎不动了,我妥协了·······每次遇到他们我努力说服自己要无视,可是我······”夏暖哽咽了。
“你做的很好,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苏城轻拍着她的背——以前他想让夏暖和自己说心里话,可是真的说了,他觉得那是他承受不了的,他无论怎样都体会不到那时的夏暖的感受,这很无力。
“我突然很欣慰,你这次没有靠着墙。”苏城想要缓解她的心情。
夏暖倒是没有离开:“我向来喜欢能够擦眼泪的地方。”
“我希望这个爱好能够因人而异。”
“看心情。”夏暖也差不多不哭了,她从苏城怀里退出来,擦擦眼泪。突然之间瞥到苏城的蓝色毛衣,想起来他刚刚没穿外套陪她站了这么久,“你不冷吗?”
苏城低头看看自己,笑了笑:“刚刚有你抱着没感觉,现在突然有点冷了。”
夏暖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你快回去吧,爷爷奶奶他们该着急了。”
“他们巴不得我不回去。”苏城盯着她的眼睛说。
夏暖有点无所适从,清了清嗓子:“我走了。”
苏城拉住她的手:“如果我明天感冒了,你会不会心疼?”
夏暖没好气地回到:“如果感冒了就别来接我了,我不想被传染。”刚想继续走,可是苏城不放手,紧紧地抓着。夏暖知道他想听什么,顿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回去让他们给你煮杯姜茶。”
苏城这才满意地放手:“晚安。”夏暖没回头,而是直接上了楼梯。苏城看着夏暖上楼梯的身影,心里有一种满满的感觉——他刚刚确实不冷来着……
苏爷爷苏奶奶临走的前一天,按照约定,夏暖去苏城家吃了晚饭,只不过夏暖这次没有吃完就走,而是被苏奶奶拉着聊天,而苏城就被苏爷爷拽上楼陪他下棋。
苏城落下一子,盯着棋盘问:“你们这是打算把我正式托付给夏暖了?”
苏爷爷也下一子,然后抬头望着自己的孙子轻嗤道:“需要我们托付吗?”
苏城的心情并不轻松:“所以奶奶今天要告诉她了?”
苏爷爷催到:“快点下!”苏城这才走了一步。然后苏爷爷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夏暖一定会是以后陪你的那个人,她应该知道这件事。但是我和老太婆都不忍心让你说给她听,趁着快离开了,赶快说了也好。”
“其实也没什么······”苏城有点苦涩——这件事算是他人生中唯一不想触碰的事。
“没什么?没什么你能把这步棋下错?”苏爷爷不开心了,“能不能专心点,等走了就没人陪我下棋了,老太婆那么笨,根本不会玩。”
有这样童心未泯的爷爷奶奶,苏城觉得很幸运,如果没有他们,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行,我好好陪您下!”
另一边,苏奶奶带着夏暖参观苏城的家,理由是——“迟早都要住进来,早点熟悉不会错。”
继而,奶奶非常自然地带着夏暖来到苏城的房间,都不给夏暖拒绝的机会——进苏城的房间,总感觉怪怪的·····
苏城的房间和他办公室的风格差不多,都是走黑白灰简单路线。
夏暖注意到床头柜的相框——里面有一对年轻男女。
“这是苏城的爸爸妈妈。”像是看出了夏暖的疑惑,奶奶主动解释到,“苏城6岁那年,发生空难,走了······”奶奶提起这件伤心往事不由得湿了眼眶。
夏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握住奶奶的手,算是给她一点力量。
奶奶回握,朝夏暖笑笑,继续说:“他们急着从纽约赶回来过春节,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从那以后,小城就由我们老两口带着。最初那两三年,他一直不肯和别人讲话,我们很担心以后他也会这样,就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总算,小城变得正常了。他变得阳光开朗,但是只有我们这些亲近的人才知道——其实他心很重,他根本就没有放下那件事,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单单不过春节。”苏奶奶抹抹眼泪。然后对着夏暖说:“夏暖啊,我知道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帮我们陪着他,起码在最近这段日子里。我们都舍不得再让他在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苏奶奶一想到那样的苏城就心疼。
听完奶奶的话,夏暖是震惊的——因为她觉得温暖如苏城,他就像是那种心里没有一点潮湿的人,充满阳光。此时在夏暖的心里,苏城更加完整了,她也更心疼了,也湿了眼眶——因为她在苏城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面对奶奶这样的请求,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拒绝:“好。”
“好姑娘,你要相信我的孙子值得你这样的选择。”奶奶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因为苏城终于找到了能够陪伴自己的人。
“我一直相信。”夏暖笑着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