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月余,如水般流逝。没有痕迹,不能回去,只留下记忆。
康熙四十二年初
潇潇冷风吹过,离上次出宫已有半年,就这样在寒冷中迎来了康熙四十二年的第一场雪。穿上厚重的御寒大衣,拉开门,凉凉地吸了口气,一阵白气飘出,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还没有下过这么美的雪,是我没有注意,还是……
一脚跨下台阶,走入漫漫雪中,银白淡雅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白光,清幽凝静!曾经听说,雪后的天是很静的,眼前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凝静,清凉。蹲下身子,把手从护套里伸出,抓起一把雪,很冷,很冷,手慢慢地有些麻木了,再渐渐的,雪化了,融成了水,从指尖流趟落地。似是玩上了瘾,再抓起了一把,同样的化成了水。
北国的雪,比南方的壮观;北国的雪,比南方的豪迈;北国的雪,比南方的更懂心境!以前生活在江南时,没有这种体会,现在以雪为伴,以雪映影,更以雪为乐。皑皑白雪,形容如此,绝不为过。蓦地,一个决定从心头产生——堆个雪人!
顾不得冷,把笨重的护套和肩袄都脱下,随意安置在地上,半晌,一个雪人的雏形已经形成。只差画龙点睛之笔,拿下头上的簪子,为雪人刮出眼、鼻、口。做的那么认真,那么仔细,以至于未发现后面有人。
有些累了,顾不得形象,蹲地就坐,刚转身,就恶狠狠地吸了口气,请安道,“皇上吉祥,未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康熙沉沉地笑笑,真的是父子,他的笑声是那么的像他,“平身吧。”他挥了挥手。站立,“谢皇上。不知皇上到汐月这汐情轩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吗?”
像个慈爱的长者,“傻孩子,要有什么事,何需朕亲自走了趟。”我有些疑惑,喃喃问道,“那皇上……”康熙的心情似乎很好,回答了我,“朕要去看看德妃,走过这儿看见你这丫头不知在干什么,进来看看。”指了指雪人,“堆了个雪人。很漂亮,可惜雪还是会化,再漂亮也很可惜。”总觉得康熙话里有话,说我是那个雪人吗?
我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啊,再美的雪人,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化了就什么也没了,但愿天不要暖得那么快。”
“过眼云烟,镜花水月。”康熙重复着我的话,“但愿你能做到!”话中有着话,“好了,朕也不多留了。”说着慈爱地笑笑,很有深意的转身离开,“皇上慢走。汐月恭送皇上。”我俯身再次请安。
累,和康熙讲完话就像打完仗一样;他一走,我定睛着看看雪人,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回答我,回答我的只有那片清澄的白雪……
“格格,格格。”琉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可找着你了!”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有件事,我想格格一定要知道!”她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定定地看着我。
我不是很在意地问:“什么事?”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正襟危坐,让我慌了神,“说说吧。”一边说,一边把夹袄套上。
“格格。”琉叶把声音压低,“八阿哥求皇上赐婚。”赐婚?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琉叶为何要这么小心,这么慎重的和我说这件事。莫非,一些事情从我思绪中闪过,“是谁?燕璃吗?”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可是吗?
果然,“当然不是,格格。”琉叶脸色一肃,“是您!”我一惊,一切都想通了,莫怪康熙刚才会对我说那一番话,是八阿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他知道些什么,亦或他是故意的!
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报复……我迅速反映过来,“燕璃知不知道这事儿?”琉叶摇摇头,“我暂时没有告诉她。”我冷冷地看了远处一眼,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会知道?”
琉叶娓娓道来,“皇上身边的奉茶女官,是奴婢的远房亲戚。适才我遇到她,她告诉我的。更遭的,不在这里,而是……”琉叶欲言又止。“说下去。”我的脸色慢慢有些僵硬起来,虽想极力的镇定,但那紧握的双拳出卖了我。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当时也在场,所以他也恳请皇上赐婚,对象,对象也是格格!“琉叶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我听后不由惨笑,哈,呵呵,我更加明白康熙的话了,过眼云烟,镜花水月,无论我以后被指给了谁,都要把现在的事当然往事,如风吹去……他不会让他和儿子为了我而反目,不是吗?他要我明白,更要我知道!
我喃喃道,“琉叶,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说完,转过身不再说话。琉叶思量了一会儿,“格格,还有一事?”
我听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情,“说吧!”琉叶的声音从后传来,“四阿哥要见您,他已经知道了这事!”我惊觉地睁开眼,“他知道?让他进来吧!”我的声音一显疲惫。“是,格格。”只听见那踩雪的声音越来越远。
霍地,又越来越近,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未回头,但出知道他来了,“你来了。怎么今天想到来?”他答的声音沉沉,但却有一种安定我心的作用,“汐月。想必琉叶已经告诉你了吧。”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样子有些迷惘,“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点的安宁日子过过!”我对着他,再也掩藏不住我的感情,没有预兆的发泄着这一切。
而他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听我把话讲完了,“汐月,你听我说,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当那些事与你无关,你管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当时我也在场,我看得出皇阿玛很是犹豫,他不会那么快拿决定的。说不定这件事也会就这样算了的。”他拉住我的双肩,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在场,他在场,听到这个,我的脑袋再也没有办法好好思考,嘶哑着声音,“你在场,当时你也在场,那你为什么不也要皇上赐婚,为什么?”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想让我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我一下打掉他的手。
他也没有再勉强,但对着我解释,“汐月,你听我说,当时如果说了这话,那你才会更加的危险,皇阿玛一个也不会答应,我不能在这件事上,火上浇油,这样对你,对我,对我们的以后都不好。”
我的脑袋还是沉浸在悲伤中,“以后,我们会有以后吗?”但是态度已经不如刚才会那强硬,很显然,我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并且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会,当然会。”他很肯定地回答,“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但孰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话意悠深远,而我也听了明白,感情他把我比成了蝉。
想着,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无畏地笑笑,竟然把话给说了出来,“你就是那只蝉,十四,和老八就相当于螳螂。他们想得到你,可后面来有黄雀看着他们。”说着神色肃然,“皇阿玛就是那只黄雀,他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十四和老八的一言一行。”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稍稍平缓了一些,抓了他的语病,和他开了个玩笑,“十四和八阿哥是螳螂,难道你不是?”说着**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环住我的腰,抵着我的头,用着蛊惑的声音,“你的心都是我的,我何需再做螳螂?”他的话一完,我立刻双颊泛红,嘴硬道,“你,你好自恋!”
“哈哈,哈哈哈。”他竟然笑了起来。我有些狼狈,促声问道,“你笑什么?”
收起笑意,“我得走了,我不能在这儿久留,总之,你记得就当你不知道这事儿,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他印上一吻,“好吗?”
想到他又要走了,我不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