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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鱼碧水莺为伴

“刷啦啦啦!”清澈的溪流中顿时托起几团高高的水柱,蜿蜒着飞到空中。水流下的一位俊朗青年,双拳握紧,浸透在水中。旁边一位相貌清丽的白衣少女,拍手笑道:“好!破穹哥,成了!”只见那个青年牙关咬紧,双拳猛地向身左一挥,空中一道幻丽的波光划过,水波随着青年的拳风飞流直下。那青年大喜,笑道:“可算没空费我许久的力气!”那少女喜悦之情溢于脸颊,忙从衣裙中取出一张手巾,替青年拭去额上的汗珠。那青年满面红光,右臂伸出,轻轻搂住那少女,柔声道:“拂空妹,多谢你的关照,教我练得今日之功。”燕拂空笑道:“破穹哥,你在这密洞之下已练了两日,如今不知外面战况如何,我观此拳法练功过程精而速,想是破穹哥你的招数已然练毕,休得再迟了,我等快出洞去。”黄破穹道:“说得是,只是我等如何能上去?”燕拂空一怔,脸上微现红晕。愣了许久,说道:“难道我们须一直困在此地么?”黄破穹歪头凝视着燕拂空,手臂更加搂紧,笑道:“困在此地有何不好?……”燕拂空微微挣脱,黑长的秀发一摇,黄破穹只觉扑面而来一阵芬芳,又一张目时,却见燕拂空白皙的鸭蛋脸上泛出红晕,双眸如秋水,秀丽的容貌因微带羞涩而更加绝美,心念一动,不禁呆住。

燕拂空见黄破穹不言语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破穹哥,困在这里总不是办法,我爹爹尚在外面与诸帮苦战,你兄嫂又不知去向,如何能在这里干休了?我想爹爹最初设置此处时,于那书中虽说是为了怀念我娘,但也说了此处可以保护亲人,定然留了后路,否则终生在此间么?这是保护又不是幽禁。”黄破穹尚未从呆怔中解脱出来,连忙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拾起《幻化无双拳谱》,漫无目的地翻了起来,但心中总是心猿意马,余光不住地瞥向燕拂空,只见燕拂空也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充满柔情。黄破穹心中微微一喜,目光回到书上,忽然发现书的最后一页上还写着几行小字,方才练完武功,欣喜而未看见。定睛看时,上面写着“右右右,乃通天道。”黄破穹喜悦,仰天大笑。燕拂空奇道:“破穹哥,找到甚么了?”轻步走将过来,看了那行字,喜道:“破穹哥,有路了!”迫不及待,拉着黄破穹的手便往右边走去。

连绕了两道弯,渐渐地青葱的嫩草消失,洞中颜色昏暗下来,动人的鸟叫声也不再回荡在耳畔。抬起头来,灰尘密布的洞顶,歪歪斜斜地投进来一道光。燕拂空喜道:“破穹哥,外面便是世界!”伸手拉扯黄破穹时,却拉不动。燕拂空惊奇抬头,只见黄破穹正呆呆地望着身后的残存的一点地下仙境的景色。燕拂空道:“破穹哥,如何了?”黄破穹双目直直地看着前方,嘴中轻声念叨着:“我不愿离开,不愿离开……妹子,我真想忘去所有的烦恼、仇恨,在这仙境中与你待一辈子,永远。这里与世无争,是多么的好!”燕拂空听了,鼻头微微一酸,望着黄破穹留恋的眼神,想起出去之后还要面对种种纷争险斗、报仇争战,比起外面的碧血剑影,这里纯洁无暇,不知要好了多少倍。想到此节,心中也升起一股落寞之感。

然而此时,铁掌帮帮主大寨里,正中狼雕虎纹大椅上,一位身披貂皮大袄的面容俊伟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喝道:“你还乱说!速速详言,黄破穹究竟逃往何处?”那人正是丁湮日。丁蹂泉立于丁湮日身旁,王斐保、闻忠博紧按着已被缚紧的张皓瑜,努力让他跪下,张皓瑜坚持不跪。忽然,王斐保、闻忠博大叫一声,手掌猛地移开,定睛看时,掌心已烫出水泡。原来张皓瑜暗施内力,一股热气烙到二人掌心。丁湮日怒道:“张皓瑜,你当本王为无物么?快回答!”张皓瑜雪白的脸庞毫不变色,冷冷地笑道:“不错,契丹狗贼,你没有资格与我人类谈论。”丁湮日大怒,“啪”的一掌,打向张皓瑜脸颊,张皓瑜矮身一躲,紧接着一口浓痰,啐在丁湮日两眼之间。上官素娇等铁掌帮弟子也被缚在一边,他们平时见张皓瑜涵养甚佳,此刻竟然痰啐对手,可知张皓瑜虽不变色,心中已愤慨到极点。丁湮日方欲还手,吴长阳在旁边叫道:“大王且慢,待我劝劝他。”

张皓瑜微微闭上双目,心中充满愤恨,待他一睁眼,便看到吴长阳一张雪白的脸铺在眼帘,一对光眼眨来眨去,不觉充满厌恶,内力急涨,只是绳索实在缚得太紧,徒劳无功。吴长阳嘻嘻笑道:“表弟,我们在燕穿云麾下少说也有十几载了,我们的生活可过得滋润了?不过是东奔西走,乱打乱杀……”张皓瑜怒道:“你错了!我是宋人,尽管东奔西走,在大宋汉人的领土上,心里也是滋润的。而你,吴长阳,我确信你即使投了契丹,一样不好过!”吴长阳厉声道:“表弟,你这话可是不守‘悌’啊,你违背了尊兄之道!”张皓瑜道:“国与兄之前,我必然尊国,更何况眼前此人并不是我兄!”吴长阳怒道:“放肆!枉本帮主重视你,待我一掌将你拍死!”上官素娇在旁惊叫道:“张大哥!”只见张皓瑜一双俊美的眼睛轻轻闭上,只待一死。

原来自那日丁湮日来助,将李旻打飞在洞穴旁,李旻望得洞穴白气腾腾,料想黄破穹躲在里面,便推了几张桌子挡在周围,别人难以看见。吴长阳人多势众,不到两个时辰,就将张皓瑜等铁掌帮弟子尽数擒住,李旻瞒到今日,终于忍不住,悄悄将此事对张皓瑜说了。张皓瑜既知黄破穹尚存,心中已宽,但不禁担忧他能否逃出搭救。这两日间,丁湮日等人严厉拷问,五人只是摇头。而吴长阳沉浸于当帮主的欢喜之中,一时也忘了寨里有这个洞。

此时吴长阳被张皓瑜一阵辱骂,早已忘了兄弟之情,一只右掌上凝聚了十成力,呼地一下,摇振空风,猛然向张皓瑜击来。张皓瑜闭着双目,耳边听得掌风呼呼来袭,已下了必死之心。忽然听到吴长阳惨叫一声,掌力便停在了空中,耳边顿时清净。张皓瑜一睁眼,只见吴长阳歪倒在桌子上,肩头上插着一枚灵燕镖,不禁一阵欣喜,自语道:“是铁掌帮弟子来啦!难道是金画莺姑娘?”转过头去,只见耀眼日光投射下的寨门口的雪地里,伫立着两人,正是黄破穹与燕拂空。上官素娇见了,惊喜万分,叫道:“破穹哥哥,燕姊姊,你们来了!”丁湮日见了,右手一颤,魔扇落在桌上。燕拂空眼睛红肿,似是刚刚哭过,面容苍白,恨恨地道:“吴长阳,你这无恶不赦的贼,竟敢杀害我父亲!”吴长阳料到她已去铁掌峰看过了,一咬牙,拔出灵燕镖,肩窝喷出鲜血,恶狠狠地叱道:“老子本要捉你们,你们找上门来了!那正好!”纵身一跃,奔出寨外,黄破穹、燕拂空急忙后退数步。吴长阳刚吃了鸦片,精神大振,双掌狂舞,一招“天谴”,团团火光运在掌中,奋力向黄破穹推来。黄破穹急施一招“灭宙圣龙诀”,双掌稳稳地对撞在吴长阳掌上,脚下站立不稳,擦起沙尘,向后滑了数尺远。黄破穹双眼圆瞪,内力急冲,停住身体,同时金龙波光从手中击出。他在洞穴下静心练功两日,不但掌握了全套“幻化无双拳”,更大大加深了自己的内力。吴长阳顿觉手软筋麻,胸中内力翻滚,渐渐空虚,急忙收掌。黄破穹毫不放松,大喝一声,变掌为拳,左拳倏地一下,直取吴长阳双目,吴长阳脸急侧,脸上已中了一拳,鲜血猛喷,紧接着黄破穹如影般幻身一闪,右拳迅击向吴长阳后心,吴长阳惨叫声中,夹杂着“喀啦啦”的肋骨断裂声,吴长阳只觉得身子一软,全身无力,便飞出数丈远去,倒在树下。“幻化无双拳”简短精妙,总共只有八招,这只是其中的第一招“如影随形”。燕拂空走上前,拉住黄破穹的手,喜道:“破穹哥,好幻化拳!”丁湮日坐在大椅上,看了这一战,见黄破穹武功进展如此之大,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这时听燕拂空说了什么什么拳,急忙侧耳倾听。

燕拂空正在夸赞幻化无双拳的利害,丁湮日刚听到关键处,忽然一个尖细响亮的声音传来:“燕拂空,破穹哥哥是你能拉手的了?”黄破穹回头看时,远远的荒坡下背着手踮着步子,走来一位姑娘,一身金衣,但见她一双丹凤媚眼,腮若抹粉,容貌俏艳,满面严肃,不似往前,正是金画莺。黄破穹见她来了,微微叹道:“事情波澜又生!”默然不语。

丁湮日急欲听得燕拂空所说拳法名字,却突然被金画莺的叫声打断,恨恨地道:“你这刁丫头,坏了我事!”暗中摸出一枚流星镖,倏地一下朝金画莺射去。张皓瑜大惊,急忙叫道:“小心!”金画莺正搂着黄破穹胳膊娇声道:“破穹哥哥,你之前说好不会忘了我的!”黄破穹满面尴尬,歪着头望着燕拂空,燕拂空长睫毛微微眨动,秋波流转,充满柔光,提示黄破穹先不要冷酷拒绝。黄破穹心道:“我只好先安慰一下金姑娘。”忽然,耳边风声疾猛,只见一枚流星镖飞速射来。顾不得多想,急出一拳,拳过镖已不见,丁湮日定睛看时,地上散落着一堆碎片,心中大骇:“这究竟是何武功,这小子进步如此迅速?”

金画莺见黄破穹替自己打落暗器,心中感激之情大增,她性本直爽,不禁热泪盈眶,哽咽道:“破穹哥哥,多谢你!”一面哭,一面将头依偎在黄破穹怀间。黄破穹无奈,只好左手轻轻抚挲着金画莺秀发,双眼一面注视着燕拂空,此时此刻眼神已表达一切。燕拂空咬咬樱唇,点点头。金画莺一面哭,一面将眼睛往燕拂空那里瞥,满怀得意,燕拂空默然不语,心中杂乱。

忽然丁湮日大喝道:“破穹小儿!本王在此坐了许久,如何也不来一拜?”黄破穹怒道:“你这泼贼,还我姊姊命来!”脚下施展轻功,飘移而来。丁湮日见了,心道:“这小子武功果然大进,只是不知他的拳法底细,且待我一探。”猛然撩袍而起,挥掌相迎,黄破穹左拳击向丁湮日胸口。丁湮日冷笑一声,心道:“谅你双拳,怎敌得我手掌功力?”便将身一侧,谁料黄破穹的拳力既快且猛,噗的一下,这招“如影随形”丁湮日竟没能躲开,击中胸口,丁湮日但觉胸口一阵剧痛,口吐鲜血,颤巍欲倒,黄破穹右拳已如幻影般抄到丁湮日后心,咵啦啦几声,前后双拳夹击,丁湮日胸口、后心鲜血迸溅,“我若不拼上一命,死在此地!”眼看站立不稳,危急中双掌奋力一击,一股黑气倏然发出。丁湮日毕竟数十年内力深厚,掌力既出,黄破穹但觉胸口一震,哇地吐出几口鲜血,倒地昏去。丁湮日却也眼冒金星,捂着伤口,口中鲜血吐个不住,颤巍巍欲倒,却强笑着说道:“泼小子!谅你敌不过我!”

此刻众人却都看在眼里,各自心中惊奇。上官素娇大喊大叫,只恨自己被绑住了,不能上前探看黄破穹伤势。燕拂空脚下施展轻功,双足一点,瞬间飞跃到黄破穹跟前,含泪凝望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反手一掌,打了丁湮日一耳光。丁湮日也受了重伤,此时筋疲力尽,那里防备?鲜血狂喷,翻身便倒。金画莺眼圈兀自红肿,突见此变,大怒道:“契丹狗,还我破穹哥哥!”纵上前便打,张皓瑜叫道:“此处危险,你们还是快走罢!”徐冉大喝一声,猛然将绳索挣断,跳上前来道:“金姑娘,快走罢!”金画莺怒道:“我不走!”一面要打丁湮日,嘴中骂道:“狗贼,还我破穹哥哥来!”燕拂空在旁边望着,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徐冉抓住金画莺手臂,道:“金姑娘,趁我拖在此,你们快走!那些契丹人可不会轻饶了我们!”金画莺只是摇头,满面怒容。

闻忠博喝道:“小丫头,这里轮到你大喊大叫的了?”挥舞长棍打来,金画莺飞起一脚,将闻忠博踢了个筋斗,倒在一旁。王斐保大怒,水火棍挥舞,金画莺衣袋中掣出一枚灵燕镖,嗖地飞去,王斐保急忙一躲,用力过猛,摔倒在地。金画莺看到孙真硕、王尘、丁蹂泉三人正满面踌躇,尖声笑道:“嘿嘿!你们三人,是难敌过我的了!快快投降,免得本姑娘污了手。”丁蹂泉怒道:“疯丫头住嘴!”金画莺大怒,便欲上前,忽然徐冉闪在面前拦住道:“姑娘,你们还是快走罢,这些人由我来对付,你斗不过他们的。”张皓瑜道:“金姑娘快走!”一面直视着徐冉,心中一阵犹疑。金画莺怒道:“就凭你这低微的武功也想跟本姑娘比?让开!”徐冉陪笑道:“姑娘,在下虽然武功平平……但可是良言相劝啊!”

忽然黄破穹躺在地上叫道:“姓徐的,你……”原来方才这段时间,燕拂空一直在用本帮的灵药为黄破穹疗伤,黄破穹悠悠醒转,听得徐冉之言,便叫了一声。却只见徐冉面目冷然,脸上一股阴气升起,手中却发出一团白气。空中刷地闪过一道碧光,徐冉大叫了一声,向后翻个筋斗,倒撞在地。众人中央忽地跳下两人,震得地上白雪纷纷飞起。众人都吃了一惊。黄破穹定睛看时,是一个老僧和一个脸型圆润的青年,那正是慧风大师和李吉萌。忍不住失声叫道:“师父!李兄弟!”上官素娇大喜道:“姑父来了!”

丁蹂泉等人见了慧风白须随着寒风呼呼乱扬,一脸肃穆之气,都心中大为惊骇。慧风道:“徒儿,我救了你一命。”黄破穹一脸疑惑,刚要问:“为何?”随即心中想起徐冉刚才那狰狞的表情,不禁一凛。便道:“感谢恩师。”慧风点点头,回过头去,犀利的目光扫过辽国众人,众人都打个寒噤。慧风道:“再动我弟子一根汗毛,休怪老衲不客气了!”金画莺听了,喜道:“破穹哥哥,你还有这般英雄的师父啊!”王斐保大着胆子,叫道:“老和尚,你有何本领,……敢这般叫嚣?”刚说完此语,慧风袍袖微拂,王斐保忽然凝立不动。李吉萌大喝道:“你这泼贼,杀死我义兄,莲花山中又欲偷袭我师父,好不狠毒!我今日杀了你,为我义兄报仇!”右掌运力,黄破穹听到他如此说,甚是奇怪,只见他出了一招“凌霄盖日掌”,霍然打中王斐保心口,王斐保只震得肝胆碎裂,仍然睁着眼睛,倒在桌旁,嘴角慢慢流出鲜血。丁蹂泉见了大吃一吓,心道:“这秃驴武功还是如此之高!”鬼铁锤奋力一撑,与闻忠博扛起丁湮日,王尘背着吴长阳,孙真硕断后,啪啪地踩着雪地,没命地逃了。踏在雪里的脚步声很快地消失了。慧风只是微笑着站着,一言不发,良久,朗声大笑。

慧风笑道:“破穹,吉萌今也成为为师的弟子。”黄破穹点点头,愣了一会儿,不禁问道:“师父何故不追?”慧风一愣,急忙问道:“追甚?那丁湮日已然死去,为师大仇已报,还追他作甚?”金画莺忍不住道:“你这老和尚愚蠢得紧,那契丹狗只是被破穹哥哥打昏过去,并没有死!”黄破穹急忙使个眼色。慧风大惊,站立不稳,险些跌倒。黄破穹挣扎着去扶,却站不起来,燕拂空扶住,柔声道:“破穹哥,有李兄弟扶着呢。”黄破穹长叹一声,倚在燕拂空怀里,伤口剧痛,嘴上不说,其实身上死去活来。

上官素娇叫道:“姑父救我!”连叫了三声,慧风才回过头来,面如死灰,一副痛苦遗憾的神情。李吉萌见慧风呆住了,迟疑了一会儿,便道:“姑娘不必害怕。”走上前去将四人绳索解开。上官素娇奔到慧风身旁,急道:“姑父,姑父!你怎么了?丁蹂泉那大恶人,你为何不杀他?”慧风哑然道:“方才我与吉萌来到这里,一看到丁湮日等人的嘴脸,我们家人死去的惨状便浮现在我眼前,我的心里如刀绞般痛,脑中大乱,竟然平白无故放走了仇人。似这般如何复仇?如何复仇?”说到最后,竟然大喊大叫,声音渐趋沙哑,双眼中老泪纵横。突然,慧风口吐鲜血,昏倒过去。众人急奔上前去探看。半晌,慧风醒来,只是不住地叹气。黄破穹见师父如此悲伤,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过头来,想到姊姊被杀、兄长不知下落,也一阵伤心,燕拂空望见,用手拭去他略微溢出的眼泪。黄破穹长声叹息,刚要痛哭一阵,看到燕拂空俏丽的容颜、关切的神情,心中泛起一个念头:“我是堂堂男儿,遇到点挫折又算什么?这般大哭,恐比女儿更为令人羞臊。且我又怎能让拂空妹这般为我担心?”当下朝燕拂空微微一笑。

黄破穹将眼往旁边一看,见徐冉面目僵硬,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氛,急忙将眼神避开,不敢再看。慧风大师满面悲哀,踉跄走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上官素娇怯怯懦懦,一副女儿羞态,走到黄破穹面前,朝他望了一眼。金画莺立于黄破穹身侧,抱着黄破穹手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黄破穹方欲出言,上官素娇已是双颊飞红,径直走开,走到慧风身边,拍着慧风后背,慧风只是不住长叹。李吉萌道:“上官姑娘不必担心,师父一会儿便好了的。”徐冉忽道:“慧风大师,在下想问一句,大师昔日在哪处贵寺出家?”慧风慢悠悠地道:“老衲昔日出家于少林,做了几年方丈,如今也还是占着这个位置。不过这又如何了?雪仇之日,放走仇人,那《易筋经》练了又有何用?”徐冉接着问道:“大师练过《易筋经》?”金画莺插嘴道:“你这家伙武功平平,问些没用的做甚么?”徐冉不理她,又问一遍。慧风道:“老衲已将《易筋经》修到了最高一层,内力臻于化境,《洗髓经》也练了一些,可是又有何用?”徐冉道:“大师武功如此之高,必是没有甚么弱点了。”慧风道:“此言不对。那《洗髓经》老衲还只练了一些,并不能做到体如铁石。因此老衲将它带在身边,时时练习。”李吉萌听了,心道:“此言不差。那日王斐保持刀欲袭师父,师父正在运用内力养伤,可是束手待毙。原来师父是急于报仇,尚未练成《洗髓经》。”

黄破穹听到此,大吃一惊,心道:“师父虽性子直爽,但向来处事谨慎,如何今日将身上秘密尽数说出?师父身上带着《洗髓经》,连我们尚自不知,如何今日秘密大泄?想是他还沉痛于方才放走仇人之事,精神错乱。那徐冉一脸正气,但行为举止,颇为可疑,今日竟一次次地问个不停。难不成他与我们一起,是有意密谋那《洗髓经》?况且那徐冉从未显露武功,但总是有出招之兆,每次都被人打断,又显得武功低微,此人当真神秘之至,难以捉摸。须尽快阻止师父才是。”

徐冉又道:“可是……”黄破穹捂着伤口慢慢起身,金画莺不知他用意,扶着他,黄破穹轻轻将她推开,此时燕拂空急忙走来扶住。金画莺见黄破穹不推燕拂空,心中醋意大生,高声道:“破穹哥哥,你当我是甚么了?”二人也不理她,燕拂空扶着黄破穹走上前,说道:“师父累了,快些安歇。”慧风听了,果便闭上眼睛,软绵绵地将要倒下。黄破穹、李吉萌急忙扶住,把他安放在里屋床上歇息。黄破穹、燕拂空立于床边,听着慧风很快入睡,气息匀和,心中暗喜:“看来并没什么大碍。”慧风安然入睡,眼角却慢慢地流下泪水,划过脸颊,淌到床上。黄破穹凝视着慧风,心中一阵悲伤,轻声对燕拂空道:“师父受了重挫,连睡觉时都在伤心呢。”燕拂空点点头,眼眉低垂,似是困倦,轻轻打了个呵欠,将头歪在黄破穹肩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破穹也是昏昏欲睡,看窗外时,已经将近傍晚了,寨中一片寂静,想是张皓瑜等人都去处理大乱过后的事务了。黄破穹只觉一股黑影笼罩在自己身上,暗中瞥了一眼,余光看到金画莺娇小的身躯、一袭黄衫,已伫立在门外,似是很久了。他心中不满金画莺的刁蛮,将眼光收回来,也不理她。金画莺大踏步进来,大声道:“你为甚么这样对我?”黄破穹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哀愁苦楚,与曾经的刁蛮任性的表情大不相同,心中不禁一紧,但此时燕拂空、慧风正在安睡,也不好叫嚷,只好“嘘”了一声,轻轻道:“别做声。”金画莺满面泪痕,大声哭道:“我对你又有甚么不好了?我甚么人没冒犯过?唯独敬你!你为何也不理我?”黄破穹胳臂甚长,急忙一下拉过金画莺到身旁,搂在怀里,金画莺心中一阵欣喜:“看来破穹哥哥还是心里有我的。”张口说话时却说不出,一阵疑惑、一阵伤心,知道自己被暗中点了哑穴,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黄破穹轻声道:“金姑娘,我希望你不要大喊大叫的,吵醒了拂空和我师父!”金画莺听了,再也坚持不住,心中酸楚:“我在这里偷偷注视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丝毫看到我,更不用说体会到我的心情;我向你倾诉心声,你却嫌我吵闹!”她咬着嘴唇,泪水如雨般落下,却哭不出声,猛地站起身来,一头向墙上栽去。黄破穹大惊道:“休寻短见!”急忙抱过她来。金画莺哭得双眼红肿,黄破穹搂她在右胳臂里,瞧着她楚楚可怜的姿态,俊俏的容颜更增丽色,心中不禁想:“她还是很美丽的,只是……她也太刁了些!”其实金画莺今日并没有做什么过激之事,但黄破穹从刚与她结识起,她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刁蛮少女的印象。此时黄破穹看着金画莺虽已说不出话,却仍然哭个不停,知她已是伤心至极,心中想道:“方才金姑娘好心扶着我,我却将她推开,仔细想想,是我对不起她了。”想到此节,当即将燕拂空安放在旁边一张小床上睡下,拉着金画莺走出寨外。

此时寨外一轮满月悬空,地上投洒下金光,黄破穹拉着金画莺的手,慢步前行,走到一片小池旁,上了小木桥。只见小池中碧水清清,有几条小鱼来回游动,池塘周畔有几堆冰雪,但也奇怪,这水上并未结冰。黄破穹弯下腰用手舀了一些水,原来竟是温热的,心中大奇,想是燕穿云帮主当年英姿勃发之时,为了讨得娇妻欢心,花了偌大功夫造出这不怕寒冷的水塘来。他伏在桥栏杆上,凝望着鱼水相戏,心道:“这般美景,我怎么未曾注意过?”忽地转念一想:“比起寨中洞下那片仙境,这里算得了甚么?我若能一直待在那仙境之中,又与拂空妹相伴,嘿嘿,就算神仙,难道能赛得过我么?”想到此节,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黄破穹偶然地侧目一看,只见金画莺双臂盘在檀木栏杆上,一双灵眸直直瞅着水塘。他便循着金画莺的目光看去,正对水中两条小鱼。那两条小鱼时则盘尾,时则厮磨,时则四目相对,时则共同上窜下跳地凫游,溅起丝丝水花。星月夜之下,潭水一片深邃,几道的倒影,零零散散地铺在水面,时则破碎,时则重归为圆,如同蓝宝石一般,发着微微的光,又加上水面几朵红莲白菡的映衬,美丽极了。适时虽是冬季,这天晚上却似并不非常寒冷,微微清风拂过面颊,黄破穹一阵凉爽,看金画莺时,金画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是瞪大眼睛,凝视着那两条鱼儿,泪珠缓缓而下,滴答,滴答,有几滴落进了塘水之中,荡起一片微漪,那两条鱼儿摆摆尾巴,倏地便躲到荷叶之下了。金画莺看到这儿,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脸上泪痕尚未干透,双颊还是微带红润的,腮若凝荔,秀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金黄的月光映照,与身着黄衫的这么一个美人交融在一起,黄破穹看了她这般娇美少女之态,与从前野蛮丫头的形象竟无丝毫沾边,直是秀丽绝伦,他比金画莺大了好多岁,此时见她突然变了样子,倒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砰砰直跳,一阵荡漾,伸出手来,刷刷两指,解了金画莺哑穴。黄破穹心道:“只望她不要向我发脾气才好!”

哪知金画莺解穴之后,仍是默默流泪,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黑夜之下,二人静默了许久,黄破穹道:“金姑娘,我……”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金画莺慢慢垂下头去,须臾,微微抬起头来,凝视着黄破穹。冽风微拂之下,只吹得金画莺秀发在空中轻轻飘动,有几丝还掠过黄破穹面颊,带来一阵芳香。黄破穹身子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与金画莺对视了一会儿,有些尴尬,便将眼光移开,看着水塘。

金画莺幽幽地道:“破穹哥哥,你不知我对你的感情么?”

黄破穹回过头来,心中五味杂陈,难以与金画莺对视,只好又将目光移回水塘,说道:“我……我是知道的。”

金画莺默然了一会儿,又流下泪来,道:“那,……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扶?”其实此刻金画莺心中想表达的,岂止这一件事让自己伤心?只是她性子率真,更何况要趁此时表露心迹,难以全部说尽,这一件事,就包含了以前所有的事。黄破穹道:“我……其实,我……”他见金画莺委屈可怜之情,盈于她如雪白皙的脸上,不禁心生爱怜,用手轻轻搂过金画莺来,让金画莺的头靠在自己胸膛。金画莺呜咽道:“破穹哥哥,我的感情,……你要知道,你要知道!”黄破穹此时早已去了厌恶之情,满腔爱怜,又搂紧了一些,轻声道:“我知道。金……莺……莺儿,……”金画莺轻声哭道:“时时刻刻,我都在念着你。自从那日我见你如此英雄,便心生敬慕,你不似你兄长那般粗鲁,你谦逊懂礼,又豪爽侠义,我是……我是真心喜欢的。之后你又耗费内力帮我治好了伤,我……实在是感激,敬慕变成了爱慕……破穹哥哥,你说得不错,我有时是做得不对,我是刁蛮,是时常吃醋……但,我爱你的容貌,你的为人,你的……风度。……我对你的心,永恒不摇。破穹哥哥,那日你叫出‘莺儿’,是……是违心的,对吗?”黄破穹道:“不,莺儿,我……”金画莺道:“但我叫你‘破穹哥哥’,句句是发自肺腑……”黄破穹沉默不言。

金画莺抬起头,凝视着黄破穹的面庞,哽咽道:“自你那日消失,我便如丢了魂一般四处寻找,可算今日见到了你……你又帮我挡了一镖,我实在是感激的紧……只是……只是,我知道,你对我只是……大哥哥对小妹妹般的爱护,甚至有时……是对小妹妹的刁蛮充满厌恶,但惟独没有……爱。”说完,又将头依在黄破穹胸前,低声啼哭。

黄破穹默然不语,听完她这番话,眼眶也自湿润了。他向来知道金画莺喜欢他,不过是一种强烈的好感,却不曾想到她对自己竟有如此深深的爱,不禁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只听金画莺尚自轻轻地道:“破穹哥哥,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能否接受我的喜欢?”黄破穹想起今日推了她一把,接受了燕拂空的搀扶,若换成自己,果然也大大伤心,更何况对于这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呢?他惭愧地道:“莺儿,今日是我的不对,……你莫怪我。你待我这般好,我都记在心里,……莺儿,只是燕……”金画莺急忙举起手,按住了他的嘴巴,怔了一会儿,柔声道:“咱们今夜便在这相处这一会儿,也不知以后我还能否与你共语了,我们……我们好好说话,别……别说别人,行吗?”黄破穹看着她白玉般的手按住自己嘴,清清凉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听了她这些话,又有一股暖流席卷全身。他想到自己与燕拂空说话时,敬慕燕拂空的高洁端庄之气,也不好说出太多随心话,在金画莺面前则不然,可以倾诉内心,或是与她大吵一架,或是与她像这般共语。黄破穹心中反复思量着金画莺刚才那些话语,句句触动自己心弦,这也都是一个少女吐露的心声,不禁又是内疚又是感动,几滴泪珠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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