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女婴出世的第三天早上。余有福照顾自己妻子一天,今天便要回去单位里上班。
谢小芬起得很早。她见到自己的儿子去上班,就开始打算着如何丢弃自己刚刚出世的孙女。在谢小芬看来,这孩子刚刚出世,生命力应该极其脆弱。所以她觉得,早一点把她扔了就早一点好。这样的话,把孩子扔到山里,用不了几个时辰婴儿就会死掉。谢小芬以为,刚刚出世的孩子,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喊叫,是不会痛苦的。刚刚出世的婴儿,生长速度极快,早一点把她弄死,也免得让她生命力增强之后,那就会死得更加的痛苦。
其实,谢小芬原本也是一个位大的善良女人。但是,为了给老余家传宗接代,她不得不做一个坏人。
余有福刚刚出去上班不久,柳翠兰便忽然起床上了个厕所。等柳翠兰上厕所回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生下来的女儿,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
柳翠兰见孩子不见,着急万分,赶紧提起棉被来看了看。她以为是自己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掀起棉被来把自己的孩子给盖住了。
可是,床上并没有自己的孩子。
“妈……,妈……。”柳翠兰喊了两声。
而这个时候,谢小芬已经用一块粉红色的毛巾包裹着自己的孙女,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谢小芬害怕被柳翠兰发现自己又要去扔孩子,所以她得很匆忙。谢小芬怀里抱着婴儿,低着头,快步走着。忽然,前面走来了两个青年男孩。
“四大妈,您去哪里呀?”其中一名男孩问道。
“哦,去……去一下那边……”
就在这时候,谢小芬怀里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四大妈,您抱着的是哪家的孩子啊?挺可爱的!”青年问时指了一下谢小芬怀里的孩子。
谢小芬尴尬了一下,低着头说:“这是老天爷给我们余家的!我们现在不想要,我把她给还回去……”谢小芬说完话便匆匆忙忙走了。
“老天爷给的?”这位青年男孩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另一个青年男孩。
另一个青年男孩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呀?你没听你妈说过吗?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个老天给的孩子,肯定是个神仙!”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二人静静地看着谢小芬离去的背影,他们呆呆地看谢小芬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离开。
没过多久,两名青年便正好从余有福家大门外路过。这个时候,柳翠兰正在自家大门外面,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三嫂,您在等人吗?”刚刚和谢小芬打招呼的男孩问道。
“不是,我在找静静她奶奶,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柳翠兰说话时还在东张西望。
“哦,你在找我四大妈呀?她刚从那边走了。说是去还孩子,应该马上就会回来。”青年男孩说时指了指谢小芬去的方向。
“还孩子?还……”柳翠兰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四大妈说老天爷给了一个孩子,她不要,现在就还回去……”男孩子话还没说完话,柳翠兰已经着急的向男孩指的巷子走了过去。
乌鸦山上,树木茂盛。一棵棵柏树笔直挺拔,高耸入云。密密麻麻的柏树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这一片茂密的柏树脚底下的这片土壤,不知道吸取了多少马街女婴儿的生命和灵魂。许许多多的生命铸就了这片肥沃的土壤,才养育得这片树林如此的茂盛。这里的柏树,已经不再是柏树。它们吸取了很多人的灵魂和生命,现在,它们已经变成了《聊斋》和《西游记》里面的妖精。它们此时已经有了思想,也拥有了灵魂。
谢小芬抱着女婴儿来到树林,东看西看一番。她正在寻找一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再把怀里的女婴给扔掉。也好让她保佑自己早日能够抱上孙子。谢小芬怀里的婴儿此时不住的大哭着,谢小芬似乎并没有听到。
谢小芬继续向前走着,寻找着。
因为长年见不到阳光,树林里阴气森森。这样的风水宝地,也正是丢弃女婴最好的地方。
谢小芬寻找了半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地方。
谢小芬选中的地方,有一个三米来高的大石头。这个石头从土里生长出来,石头顶上伸展出来,下面形成了一个凹点。这个凹点,像个洞穴一样,足以容得下三个成年人。
就在这个石头的凹陷处里面,有一只破旧的小竹篓,竹篓里面还有几块被时间残噬了的婴儿的衣物和毛巾。这只竹篓的旁边还有一些看似年代更为久远的婴儿的衣物和毛巾。
很显然,谢小芬选中的这个地方,正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风水宝地。当然,每个人都有随波逐流的心里。毕竟大家都是把弃婴扔在了这个地方,那就足够说明,这里确实是一个风水宝地。这个风水宝地,如同屠宰场一样,很是适合杀人,杀女婴!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婴!再看看人家,哪家不是扔了两三个女婴就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儿子。这里,确实是一块很不错的风水宝地。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谢小芬的脸上突然露出来喜悦之色。她把怀里的女婴放到石凹底下,然后和蔼可亲的对着女婴说:“孩子,你别怪奶奶狠心。怪只怪你自己是个女孩,你知道,女孩子是不能给我们老余家传宗接代的,所以,奶奶只好不要你了。你可别怪奶奶啊,奶奶给你选的是一个好地方。这里有你的很多小伙伴和小朋友,你在这里也不会孤单的。你下去之后,她们都会跟你一起玩耍。对了,你下去之后,一定要告诉你的这些小朋友,告诉她们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男孩。还有……保佑奶奶早点抱上孙子。”
谢小芬说完话终于转身走了。女婴也终于被抛弃在了石凹下面。
此时,女婴并没有哭泣。她静静地躺在哪里。刚刚出生的她,眼睛都还从未曾睁开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她就静静地躺在哪里,等待着树林里的虫子过来,一口一口的咬开她的血肉。
谢小芬如愿以偿的丢弃了自己的孙女,心理如释重负,终于可以等着抱孙子了。她每每思及此处,心情顿时欢快得不得了。于是,她决定去将这么一件非常值得高兴和庆祝的事情告诉余有福的三大妈和五婶。
因为谢小芬回镇时,要去告诉余有福的三大妈和五婶自己成功丢掉自己孙女的这个好消息,所以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便正好错过了前来追赶她的柳翠兰。
柳翠兰刚刚生完孩子,身体比较虚弱,走起路来也是极慢的。她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的婆婆是把自己的女儿扔进了后山,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婆婆会把孩子扔去什么地方。她此时只能期盼着能够早一点遇上自己的婆婆。
可是现在,谢小芬已经来到了余有福的三大妈家。余有福的三大妈和四婶家住的是同一栋六间式老瓦房子,因为挨得比较近,所以谢小芬此来便不用走太多的路了。
余有福的三大妈一见到谢小芬就赶紧走了出来。她此时心里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谢小芬到底有没有把柳翠兰刚生下来的女孩给扔了。
“她四婶,丢了吗?”
“丢掉了,我刚把她丢去了后山。”谢小芬也只能把自己为余家做下的好事,偷偷摸摸地告诉余有福的三大妈,所以,她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小。
“丢了就好丢了就好。现在就等着翠兰明年再生儿子了!”余有福的三大妈说着忽然嬉笑了起来。她们妯娌三人密谋杀了人,似乎却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情。她们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快乐。
“我刚才是趁翠兰上厕所不注意,才悄悄把孩子抱出来的丢掉的,她现在肯定在到处找孩子。所以我先过来这里玩一下,免得回去了,她又是要对着我嚎丧,烦死了。”
妯娌两人站在院里,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嬉笑起来。
杀完了杀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那也确实不得不让人有些困惑的了。原本应该因为小猫小狗走失了也该失落一番的人类,居然因为“传宗接代”这种东西入了魔道,竟把杀人当成了娱乐。
两人嬉笑着。屋里的余有福的五婶突然听到了屋外的嬉笑声,她也赶紧走了出来。
“诶,四嫂,孩子丢掉了吗?”
“丢掉了丢掉了!刚刚背着翠兰丢掉。所以你四嫂过来我们这里闭一闭那个小尼姑,要不然她等一下又在那里哭天喊地……”余有福的三大妈抢过话来回答道。
“是啊,也对!那就在这里多玩一会儿,等晚上再回去。等晚上你回去以后,那孩子在后山早就死掉了!到了那个时候,她柳翠兰就是再要自杀再要上吊都没什么用了!”余有福的五婶悄悄说道。
“呵呵呵……,说的可不就是嘛!”
“诶,对了四嫂,那柳翠兰会不会自己去后山上找啊?你扔在哪里了?”
“乌鸦山这么大,她要是找得到,我才不信呢!我呀,把她塞在石缝里了!呵呵呵……”
“那就好那就好!走,快进屋里坐,快进屋里坐。今天早上,就在这里吃饭,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