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祖奶奶的静修室。
小呆子站在祖奶奶面前,用手比划着表达完自己的决定。
“什么?你现在就要走?”
祖奶奶听完小呆子现在就要走的决定,很是诧异。
“恩。”小呆子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看着祖奶奶,没有丝毫的迟疑。
祖奶奶皱起眉头,又盯着小呆子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略带稚嫩的脸庞,似乎回想起了当年也是有一个年龄差不多一样大的少女,也是这么一副决绝的模样,不顾家族反对毅然离家闯荡,最后才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
两个模糊的人影渐渐重叠,最终却形成了眼前小呆子的模样,祖奶奶拧在一起的雪白色眉毛又慢慢舒展开来。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拦你!可是你阿爹阿姆那边要你自己去说,没人管!”
祖奶奶笑了,笑得很奸诈!
讲心里话,祖奶奶自己肯定是不希望小呆子走的!
祖奶奶因为当年的一个承诺,在阿道夫家族干耗了上百年的时光!
上百年的光阴啊!人生又能有几个百年?又有几人能为了区区一个承诺放弃百年珍贵的光阴?
这百年的时光,硬生生地把当初那个娇艳静美的妇人熬成了如今行将就木的老妪,硬生生地把当年一头乌黑秀丽的青丝熬成了如今苍老稀疏的白头!
敢问:任谁能不心生厌倦呢!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那个意气风发的伊丽莎白的灵魂早在百年前便随着某个人的死亡而逝去了,留下的只不过是她为了那一个承诺还未死去的躯壳!
祖奶奶想死已经很久了!
死亡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可以回到爱人身边的梦想,是一种可以从那个承诺中抽身的解脱!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祖奶奶当然不肯错过!
所以她才会自私地希望小呆子留在阿道夫家族,让她安心地放手离去!
是的,从这一点来讲,这个为阿道夫家族牺牲的半辈子的女人,为了区区一个承诺便放弃了自己一生的女人,是自私的!
所以祖奶奶才会让小呆子自己去告诉阿爹阿姆!
实力可以隐藏起来,但性格却隐藏不了!
尤其对于小呆子这种少经人事没有丝毫人生经验的雏儿来说!
和小呆子相处的这么一段时间,祖奶奶早就把小呆子的性格全给看透了!
或许小呆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祖奶奶在短短几天里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思维方式,性格特点和其他特征!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地事,但对于祖奶奶这种老狐狸而言,实在是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小呆子那种木讷善良的性格,注定了需要一个心灵的依靠,而这种依靠,只能来自于陪伴小呆子多年的阿爹阿姆,就连小呆子的师傅也不行!
祖奶奶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小呆子根本就不敢告诉阿爹阿姆自己要离家这件事!
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对是错,也无关乎小呆子能力与否!
而是小呆子完全不敢想象当他告诉阿爹阿姆自己要离家时阿爹阿姆会有的神情!
那种温馨至极的关怀,那种爱他如斯的呵护……以及所有的一切都会让小呆子张不开离家的嘴唇,迈不动离家的脚步!
这是小呆子最深的牵挂,是小呆子的命门所在!
祖奶奶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果然,听得祖奶奶这么说,小呆子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小呆子呆笨的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撒娇!
毕竟还是小孩子,撒娇这一招还是百试不爽的。
如果小呆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再用这一招,肯定会被祖奶奶的棍棒赶出阿道夫家族吧!
果然,大招一出,祖奶奶立刻受不住,举双手投降了!
“行啦行啦!别晃了,再晃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喽!”
祖奶奶这次是真的笑得很开心!
“……行行行,你只管走就行了,我告诉你阿爹阿姆!”
不知道摇了多久,直到祖奶奶说出这句话,小呆子有些酸麻的手臂才慢慢停了下来。
“不过我虽然可以帮你这件事,你也得帮我一个忙才可以!”
祖奶奶不急不慢地说着,倒是急坏了小呆子!
“如果有机会,我说的是如果有机会,你遇到了姓伊丽莎白的人,帮我问一下……”
祖奶奶在小呆子头边耳语道。怕小呆子不明白,又强调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真遇不到,那……那就算了吧!”
祖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顿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小呆子看着祖奶奶有些没落的神情,心里暗暗奇怪,却没有说话,只是把祖奶奶交代的记在心里,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阿爹睡得很香。
小呆子在阿爹阿姆卧室的门口仔细看着沉睡中的阿爹阿姆,仿佛要让时间定格,把这一切都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阿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柔的笑容。
小呆子不知道阿姆做梦梦到了什么,却一点都不妨碍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小芳,拍好照片了吗?”小呆子在脑海里问道。
“好了好了!”小芳回答说道,然后一个不断循环播放的动态照片出现在小呆子的手里。
小呆子盯着动态照片,又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阿爹阿姆,悄悄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把照片给了小芳,跪下对给阿爹阿姆磕了一个头,心里默念道:保重!
擦走眼前流淌的泪水,小呆子头一扭,转身朝着阿道夫家族门口一步一步走去,只留一个背影在寂静的深夜里消失不见!
祖奶奶看着毫不知情的小呆子离开阿道夫家族,枯老的手握紧拳头,对着小呆子的背影低声轻语道:“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小家伙!”
孩儿立志出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