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秘密
衣岚是黄帝转世，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
可惜的是，这个很多人大多数都在轩辕氏中，至少在现在的天音国内，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是轩辕氏的人。
原本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七个人，轩辕五族的族长，身为衣岚父亲的衣秦天，以及当时还在世的衣舍安。
后来因为世事变迁，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至少在轩辕氏的高层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这只局限于轩辕氏，轩辕氏之外的人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件事，而易老星则是天音国中除了轩辕氏人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想，不敢信的秘密，可现在衣秦天就这么平淡的说出来了，说给现在易容的像是谪仙一般的易老星了。
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是真的不信，等谪仙般的易老星从这个消息的爆炸性之中恢复平静的时候，他就不相信衣秦天所说的这句话了。
不是不相信衣秦天的为人，而是不相信这件事，不敢相信这件事。
西方有神殿，名曰修罗殿，东方有神殿，名曰东皇殿。
这两座殿信奉的是天地二神，而天地二神是整个九州最有名的了，即使是不信教的都知道他们，如果说在九州的整个历史上有什么能和他们一样有知名度，那就是黄帝了，甚至有人说过，黄帝是可以和天地二神平起平坐的存在。
这世上同样有名的是炎帝，可炎帝只是一个称号，神农氏的氏长都被称之为炎帝，只有黄帝是指一个人，指那个结束了洪荒时代开创了轩辕氏的人，那个黄帝。
可即时再有名，再厉害，再能与天地二神平起平坐，他依旧是个人，是人就会死，是人就不可能转世，即使他是黄帝。
所以易老星不信，即使是黄帝他也不信他能转世，他更不敢想象如果这是真的，衣岚成长为一个和黄帝一样的人之后这个九州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不敢信。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看透了易老星心中所想的衣秦天说道“不论你信不信，这件事都有人信，会有人为这个生，为这个死。”
易老星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衣秦天会把这个告诉他了。
“这是你的筹码？你用来复兴衣家的筹码？”易老星看着衣秦天，表情很严肃“你准备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
“秘密？”衣秦天笑了笑，这个小和他平时温润如玉的笑不一样，笑容有些不屑，有些玩味“什么叫秘密？不想让人知道的才是秘密，既然没有不想让人知道，那它就不是秘密，既然不是秘密，所有人就都可以知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易老星的声音格外的严肃“现在不过是你们轩辕氏的事，影响最多不过在天音国内，如果你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整个九州都会动起来了！”
“九州什么时候停过？”衣秦天反问易老星“这个庞大的世界什么时候停过？”
不等易老星回答，衣秦天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它从未停止。”
“既然它从未停止，又何必害怕它动起来？”
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衣秦天，易老星觉得自己刚刚却是有些激动，情绪暴露的太明显。
“这个秘密不算小，如果公诸于世，会引来很大的影响。”
“任何秘密都不算小。”衣秦天笑着看着易老星“不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易老星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桌上的蜡烛光很小，手中的茶杯水很凉。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秘密公布出来都会引起一阵波澜，现在，我想要波澜壮阔的景象。”衣秦天边喝茶边说，话语是波澜壮阔的，眼神语气却是水波不惊的。
“为什么？”易老星有些不明白“你为了衣家存亡，为了让衣家消失在世人眼中，专门在同方城外演了那出戏，带领着衣家乘坐驼鹰消失在天空，现在何必又让衣家显露踪迹？这样做事前后矛盾，不该是你的风格。”
“此一时彼一时，一时势一时事。”
“你不是顺应大势的人，你该是创造大势的人。”
“对。”衣秦天看着屋外，似乎在看着远方“所以我来到了青木川，所以我现在要让衣家再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易老星沉默了，一路上的线索都在他脑海里满满的整理出来，然后他叹了口气“你来青木川，是为了梁显？”
衣秦天没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不愿意放过他，你和你父亲真的不是一种人。”
“是他选择当我的敌人，他的儿子现在在干什么你应该知道。”
易老星自然知道，梁显的两个儿子，一个现在在关山，一个刚从王域回来，梁显作为当年刀王叛乱的重要人物之一，现在还活着已经是朝廷和衣老爷子给他最大的恩赐了，如果梁家愿意老老实实的呆在青木川，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梁家既然有人出去，就是说明其心必异。
心异就是敌，是敌就要杀，这就是衣秦天和衣老爷子之间最大的不同。
“你要杀的人不只是梁显吧，如果你的目的和我猜的差不多，那么你有很多人要杀，有很多事要做。”
“我有很多时间。”衣秦天回答得很淡然，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很多时间，就可以做很多事，杀很多人。
易老星再一次沉默了，他跟着衣岚一路上从同方城到现在的青木川，中间有很多很奇怪的小细节，这些小细节就像是一个个小点，毫无规律的落在一张白纸上，看不出其中的线索，而衣秦天的几句话就像是一根线，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在一起了。
“真是个好计划啊。”易老星忍不住感叹道“别的不说，杀梁显这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呢？”
“从一开始。”衣秦天很难得的老实回答“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所以这一路上的事情你都猜得到。”
“大多数都是意料之内的。”衣秦天顿了一下“有一件事是意料之外的，就是白马门和松山水寨，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查清是谁怂恿他们在同方城外袭击我们的，虽然我早有所察觉，并配合着演了那样一出戏，但我现在还是没查出来。”
衣秦天知道梁显是敌人，知道苍云山上的王家和迟墨是敌人，知道音贤王是敌人，也知道藤悟是敌人，这样的敌人都不会让衣秦天感到害怕，因为这样的敌人就在你眼前，你知道他们是敌人。
你知道的敌人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的敌人，这样的敌人躲在暗处，像是森林中五彩斑斓的毒蛇，你注意不到他，他却会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咬你一口，给你致命的一击，那个和祁念合作，给祁念苍云牌，从而驱使动白马门和松山水寨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看不见的敌人，直到现在衣秦天还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松山水寨的二当家卜算子最后还牵扯到了天音四大势力中的风雷阁。
一切就像是被人编制的一张网，慢慢的束紧整个衣家，衣秦天还不知道编织网的是谁，不过还好，编织网的不是一个人，衣秦天也在编织一张网。
“你知道苗三刀也来了么？”易老星说道“他也从同方城到了青阳郡，以前我以为他是跟着衣岚想在半路出手杀了他，但现在看来不是，他来青木川应该是为了见梁显。”
“自然。”衣秦天笑了笑“你以为梁显为什么派自己的儿子去王域？就是为了接他多年不见的三弟。”
易老星沉默了，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易老星看着衣秦天“很多事情你没必要给我讲，给我讲了，让我知道了，对我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给你讲的这些话都可以算是情报，你知道这些情报是好事还是坏事取决于你怎么用它。”衣秦天端起茶杯说道“和我喝茶的是朋友，给朋友情报无可厚非，不愿意和我喝茶的是敌人，给敌人讲情报么......”衣秦天没把话说完，而是端着茶杯笑着看着易老星。
易老星没笑，也没有端起茶杯和衣秦天喝茶。
“最初，在同房城里的白马宅院旁我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你们轩辕氏任何一家的狗，不会听你们的话，只会按照自己意愿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现在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在你衣家，我就愿意帮助你，并不代表我是你的朋友。”
衣秦天没有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看着易老星“从来没有一直的朋友和一直的敌人，只有一时的朋友和一时的敌人，你只要现在还对衣家感兴趣就已就够了。”衣秦天扬了扬手，茶杯里的水晃了晃“我喜欢和朋友喝茶，哪怕是一时的。”
易老星看着桌上的茶杯沉思良久，然后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水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像是动摇不止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