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赶到的时候,正巧碰到武帝抱着奄奄一息的阿锦离开。
“陛下。“卫子夫正要行礼,谁知武帝连理都没有理她,直接抱着阿锦从她身旁跑了过去。卫子夫本想跟着武帝一起去往太医属关心一下阿锦的伤势,昭显她的贤后风采。
可当她随意一瞥,卫长虚弱的倒在阳石的怀中,隐忍的怒火再也隐藏不住,疯狂地跑向卫长,将卫长紧紧地抱在怀里。
“卫长,卫长。“卫子夫疯狂地呼喊着卫长的名字,卫长就好像听不到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来人,去太医属。快。”卫子夫吩咐着黄门宫娥,椒房殿一力气大的黄门太监立马抱起卫长公主,随着卫子夫的脚步,快步移驾赶往太医属。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夷安也在武帝卫子夫离开后,回宫准备找许夫人寻求安慰。
整个小花园里,只剩下原地站着的诸邑公主和一脸淡漠地看着整场戏的阳石公主。
“诸邑,别哭了。你看,绿豆糕没坏。“阳石捡起那在慌乱之中被阿锦悄悄带往身边的小食盒,拿出一块,喂诸邑。
“我不要。我讨厌你。“一想起刚刚阳石和夷安站在一起的场景,诸邑就十分生气。
“你讨厌我?你怎么能讨厌我呢?“阳石听到诸邑讨厌自己,再也绷不住伪装的那层皮,抓着小食盒,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在这宫中,我以为只有你明白我,明白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有你。你怎么能讨厌我呢?“阳石用力地抓着诸邑的肩膀,诸邑被抓地生疼,不断挣扎。
“罢了,罢了。我和你较真个什么劲。“见诸邑确实不喜欢自己,阳石也渐渐缓过劲来,擦擦眼泪,又回到了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阳石公主。
阳石将小食盒递给诸邑,转过身就准备离开,瘦小的身影看着是那么的可怜。
“二姐,“看到阳石这个样子,诸邑不忍心地唤道,”你刚刚有乘机踩阿锦姐姐吗?“
诸邑认真地问出的问题,让阳石停住了脚步。
“没有。“阳石回答道。
“那诸邑不讨厌二姐了。“诸邑的一句话,让阳石感到惊讶,阳石转身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泪痕笑容如春日般温暖的小不点,竟无言以对。
“二姐,给你吃绿豆糕。“就像阳石所说的,这宫里,诸邑和阳石的处境一致,她们都是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父慈母爱的温暖家庭,可是她们的父母将全部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国家大事和运算筹谋,仅有的一点关心疼爱,也都全部给了她们的长姐卫长公主。她们两都是这宫中最为尊贵的嫡生公主,却备受父母亲人的冷落。诸邑还有阿锦疼爱,可她阳石呢,除了这个天性善良的小妹,恐怕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真正在意阳石。
诸邑身后的暖风强劲,吹得阳石忍不住要闭上眼睛。阳石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微微软软的糕点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好吃的阳石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这味道。
“好吃吗?二姐。“诸邑有了绿豆糕,早就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只是还有点担心阿锦的伤势。
“好吃。“看到诸邑腿上那骇人的伤口,阳石竟也开始心疼。想起刚刚阿锦为了诸邑,可以不管自身掌掴夷安,阳石就佩服阿锦的勇气,如果有一个人能为她如此,就算为那人赴汤蹈火命丧黄泉她也愿意。
“上来吧。“阳石背对着诸邑蹲下,轻声地对诸邑说:“二姐背你去太医属。”
“嗯。”诸邑这才觉着腿上辣疼辣疼的,张开小手钩住了阳石的脖子,笑嘻嘻地背在了阳石的背上。
“二姐,吃绿豆糕。“在去太医属的路上,诸邑时不时喂阳石几口绿豆糕,阳石本就不善言辞,她本不喜欢吃糕点,可考虑到诸邑受了伤,这绿豆糕又是诸邑最喜欢吃的,所以,诸邑给她几块,她就吃几块。
太医属里,已经忙成了一团乱麻,前不久受旨入宫的女中扁鹊义妁犯了难,她进宫虽是为了治疗太后梦魇恶疾,时常也是出没椒房殿中为卫长公主看病的,此时武帝前脚下旨让她诊治抢救阿锦,后脚卫子夫就到太医属召见她要她医治卫长。谁都得得罪的情况下,义妁急得头都大了。万不得已,义妁只好去先看看阿锦的情况,毕竟得罪卫子夫还有路可走,若是抗旨不尊,那可就是杀头的罪名的。
“义妁。“武帝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医属,声音中夹带着怒火震慑住了太医属众人的犹疑之心。
“臣在。“义妁连忙赶到阿锦所在的房间,跪倒在武帝脚下。
“朕命你治好阿锦,如若阿锦有斑点差池,到时候就算是太后保你,朕也会下旨斩了你的脑袋。“武帝又何尝不知义妁在迟疑什么,卫长也是她的女儿,他亲眼目睹卫长与阿锦摔下来的时候,阿锦是如何保护卫长的,他很清楚,卫长绝对没有受伤,只不过是受到惊吓晕了过去,就算卫长此时真的受了什么伤,在武帝的心中,仍然比不过阿锦的生命金贵。
听到武帝此言,卫子夫的心都凉透了,十二年来,她为了武帝付出的还不够多吗?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件不是为了武帝,她贤淑通达,多少次她都想就着自己的脾气去处理那些后宫杂事,可为了武帝的名声,她一次次地忍住了。十二年的夫妻情分啊,竟然都比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
“慧延,”卫子夫抱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卫长,伤心欲绝地说道:“去请李太医吧。本宫累了。”
“诺。”慧延看着卫子夫的模样,知道卫子夫又想起了那件伤心事,她也不明白,都过了十二年了,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能彻底消失,总是盘结淤积在当年每一个人的心中。
慧延看着武帝那着急担心的模样,就更加觉得武帝过分,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卫子夫付出的还不够多吗?卫长的牺牲还不够重吗?为什么武帝的眼睛就不能多看看这些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家人,多多考虑卫子夫母女呢。